雪云急道:“最不喜欢你这吞吞吐吐的性子,快说。”
李靖道:“就叫‘四聪’如何?”
众人都一脸茫然。染干皱眉道:“我们虽请过汉人先生教习汉文,但所知甚浅,这‘四聪’二字,从何说起?”
李靖道:“我们汉人有部书叫《尚书》,其实也可理解成‘上书’,就是上古之书。这部书里有句话,叫‘明四目,达四聪’。因此我取‘四聪’为名。”
染干越听越糊涂:“李兄弟,我知道贵国诗书传承千年,典籍甚多,但这名难以理解。‘目’指‘眼睛’,也指‘看见’,‘聪’指‘耳朵’,也指‘听见’。但世上的人和马,没见过四只眼睛、四只耳朵的。若有,岂不成了怪物?”
李靖道:“染干兄,汉人书籍里,有时字词顺序排列与他国不同。‘四目’其实是‘目四’,就是指‘眼睛能看四方’;‘四聪’就是‘聪四’,就是指‘有远闻四方的听觉’。这匹公马具有灵性,先前设陷阱不能坑它,绳索不能套它,能闻羽箭之声,能辨人心良善,行动迅捷,自由奔放。当染干兄利箭射来,我用剑替它折断之时,它眼神中闪过温暖之色。其实从那一刻起,它已认定我是好伙伴,因此后来虽然不愿被驯服,但腾挪闪跃时给我留了情面,不然怎能得手?因此小弟认为,它当得起‘四聪’二字。”
染干听罢,长叹道:“今日听李兄弟讲马,让我如闻仙乐。能与李兄弟相交,是染干生平一大快事!”突然大吼一声:“四聪”。那黑马一惊,随即仰头长嘶,像在应答。
染干哈哈大笑,取了挂在鞍后的羊皮袋,打开塞子,喝了一口,递给李靖:“兄弟得了神驹,得喝口酒助兴。”
李靖接过,喝了一口。那酒浓烈如刀,进了腹中如同火烧,赶忙把酒囊还给染干。
于是一行人随着大队,在草原上奔驰三日。突厥军队除了必要炊具,概无粮草辎重,各人在马上备齐饮食,实现军需自给。李靖与染干逐步知心,相互讲些见闻,也相互学习对方的语言,过得倒也充实。
第四日,天气晴朗,远远望见一座大山。染干扬鞭一指:“这便是我族圣山都斤山,纵横千里,主峰一千二百丈,终年积雪,却温泉遍地,是我族美丽家园,也是汗国牙帐所在。李兄弟莫要着急,待回到牙帐,我请国师为你解毒即可。”
雪云道:“妹妹祝兄兄回山继承大可汗之位。到了那时,大汗一声令下,国人谁敢不从?莫说治你的病,就是你看上的女子,大汗都会为你作主。”说罢脸上飞起红云。
突厥女子不似中原女子矜持,向来爱慕英雄,遇到喜欢的男子说与父兄,即可成婚,与中原繁复礼仪大相径庭。连日来,雪云对李靖好感日深,染干心头镜亮。不过,他此时最重要的事是登上汗位。当下正色道:“汗位继承虽有法度,但仍然需要数十万部众推举。待回牙帐再说。”
话音刚落,前方一骑飞驰而来,见了染干,用突厥语大声报告:“小可汗,雍虞闾叶护率国师等八万人在圣山前列阵拦截,意图谋反!”
染干脸上一僵,手中的马鞭掉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