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似乎听懂李靖的话,尥起蹶子。染干笑道:“看看吧,它都不愿意了。我们草原人最敬英雄,也最讲义气。英雄寻明主,壮士酬知音——烈马只服侍驯服它的主人,李兄弟就不要推辞了。”说罢,打了一个手势。前军吹响号角,大队人马又开始启动,向前行驶。
染干对咄吉世道:“你去把李叔的马牵来。”咄吉世领命,骑马奔向山坡。
雪云道:“兄兄不在中军,会不会影响队伍行进?”
染干道:“有咄陆设督军,料也无妨。雪云,父汗亡故之事,你告诉李兄弟。”
雪云黯然道:“父汗西征,在河岸视察军情,突然飞来一支羽箭,正中咽喉,跌落下马,抬回大营就去世了……”她望着正在经过前方的队伍,“父汗灵柩在中军的大车上,送回圣山安葬,我永远也见不到他的笑容了……”
这时,咄吉世牵了李靖的黄马过来。染干看了几眼,道:“此马亦属上品,不知李兄弟从何处得来?”李靖便将谢康途赠送之事讲了。染干道:“漠南马邑谢公是大商,我们草原人都知道他,我们这几年吃的盐、穿的衣,都由他的商队运送,当然他也将我们草原良马换去不少。不过,像李兄弟驯服的这等神驹,汗国数十年难得一见。李兄弟,好马配好鞍。咄吉世,俟利弗,你兄弟二人去把我的马鞍卸下,安在这神驹背上,供李叔骑乘。”
二人就去动手。李靖赶紧摆手道:“万万使不得!染干兄的马鞍,定是极为金贵,小弟受用不起!”
染干握住他的手道:“突厥与大隋交好,是友邦,不是敌人。李兄弟虽未言明家世,但能与马邑谢公为友,武功又如此高强,绝非泛泛之辈。今后两国持续修好,少不得劳烦李兄弟,区区马鞍不值一提,还请兄弟不要嫌弃。”
这时兄弟二人取了马鞍、肚带、脚蹬来,均是上好牛皮经能工巧匠精心制作而成。染干伸手接过,欲放在黑马背上。黑马虽不迈步,但将身一扭,打起了响鼻。李靖见推辞不过,双手接过,搭上马背,黑马乖顺接受。接着,又将原先黄马的缰绳解来套上马头,再把行李包袱绑在鞍后。整个过程,那黑马静若处子,对新主人百依百顺。
换好马具,大队人马已经过境,留下一路烟尘。染干招呼妹妹和儿子上马,让咄吉世套了黄马“追风”,一起东行。他对李靖道:“李兄弟可试试新得的宝马。”李靖一时兴起,上马只轻喝一声,那黑马扬蹄而奔,但觉耳旁风声呼呼,眼见绿草波浪般闪退,很快就跑出了十余里,再勒马而回,其间数次指令不尽如人意,但黑马领悟极快。回到染干身侧时,黑马已能大致听懂李靖指令。
染干正色道:“都说南人不善骑射,我看李兄弟年纪不大,骑术却不输沙场老将。方才我见此马能很快听懂你的指令,足见颇有灵性,兄弟当好好珍惜。我们草原人将马视作自己的性命,有时缺少食物,也尽量先把马儿喂饱。既然马等同于人,也当有个名字,李兄弟可想好为它起名?”
咄苾插嘴道:“我看这马黑乎乎的,行走如风,叫‘黑风’就挺好。”
雪云道:“‘黑风’是好,但草原上真的‘黑风’,被我们视为妖魔。”
咄吉世道:“‘黑风’确实不吉利。这马奔走如龙,不如叫‘黑龙’。”
一直沉默寡言的俟利弗道:“龙在大海里,草原哪有龙?我们草原人以狼为图腾,不如叫‘黑狼’吧。”
染干道:“你们全都乱说。凡是骏马,只有主人才能起名。李兄弟,想好了么?”
李靖道:“公主和三位王子起的名都很好,只是更适合于草原。待我求宝象法王治病之后,就要回中原,还是起一个中原名字,可能更加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