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要送我走……”(1 / 2)

“这是什么?”

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几乎要将那一小块肌肤灼伤,谢蘅芜顺着望去,发现他看的正是自己锁骨处的那一小块红色印记。

大概是方才她为了扶起萧言舟,一时忘记遮挡,被他看见了。

先前他们就是同榻而眠,她也是裹着寝衣,哪怕是除夕那次,也未曾脱下衣衫,便一直侥幸未被发现。

她不知萧言舟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陛下,这是……妾身自小就有的。”

她小心翼翼觑着萧言舟的神色,试探道:“陛下……它…怎么了吗?”

萧言舟沉默了几息,忽然问道:“你当真是南梁人吗?”

“陛下莫不是糊涂了,妾身若不是南梁人,还能是哪里的人?”

谢蘅芜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萧言舟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曾注意到这点异常。

那红色的印记,他并不陌生。

他听说过,靖国公那走失的女儿,也是在锁骨处,有一块红色的印记。

这消息也是他无意中听着的,所知者寥寥。毕竟这消息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是巧合吗?

可在北姜的知情者都寥寥无几,南梁人会知道吗?

想到不久前谢蘅芜与靖国公夫妇莫名的亲近互动,他收回视线,紧盯着谢蘅芜的眼睛问道:

“你也不曾离开过南梁?”

“是啊……妾身在和亲以前,一直都在南梁。”

萧言舟抿唇,复又看向那一块胎记,忽然伸手,指腹在上头狠狠搓揉了一下。

谢蘅芜吃痛,轻嘶一声,眼中泪光点点:“陛下做什么……”

萧言舟垂眸,看指腹不曾沾染任何颜色,而那片胎记则因他动作更加鲜红,连带着周围的皮肤都泛起了粉色。

他捻了捻指腹,神色晦暗:“无事。”

莫非又是崔氏从中作梗吗?自她入宫后,先是刺杀,随后崔氏回宫,频繁召见,桩桩件件,似乎都对得上。

更别说……她身上的奇异香气,那么巧合地能解去他的头疾。

萧言舟从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当时还未发现如此多的问题,加之监视拾翠宫的人都未发现异常,他便没再多想。

萧言舟漆色眼瞳晦暗,落在谢蘅芜身上的目光也夹带了怀疑。

谢蘅芜欲言又止,他这副模样分明是有大事,而且与她这块印记有关。

到底是什么……

萧言舟越是沉默,谢蘅芜就越慌上几分。

洗室内再温暖,她只裹一件薄薄的棉巾,后背又抵着冷硬屏风,定是冷的。而身前萧言舟的态度怪异,似乎正怀疑什么,将她勾得心乱如麻,仿佛在火上被灼烧一般。

谢蘅芜心跳愈快,被这种仿若置身冰火之中的感觉折磨得气息渐乱。

恍惚中,谢蘅芜仿佛看见侯夫人高高在上的身影于面前摇晃,她垂着眼,猩红的唇一张一合,声音则慢了几息才悠悠传来,

“这是教坊女子才会有的东西……”

“……你若是不听话,我与侯爷,即刻将你送回教坊……”

侯夫人的声音飘飘忽忽,却都分外清晰地传入耳中。

谢蘅芜眨了眨眼,想将幻觉挥去,然萧言舟的面容却与侯夫人越发重叠。她气息渐沉,身子因下意识的恐惧与愤怒而颤抖起来。

萧言舟抬抬眼,还想问什么,却见谢蘅芜面色苍白,一脸像是见了鬼的神情。

他皱眉:“你……”

“不要送我回去……”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被蒸腾的水汽蒙住,萧言舟没听清,眉头皱得更紧。

“你说什……”

他的话被谢蘅芜突如其来的一抱打断。

与其说这是抱,不如说是扑。

萧言舟硬是被她扑得往后退了几步,险些又一个趔趄跌坐下去。

幸好他这次稳住了,才不至于半个时辰之内连摔两回。

萧言舟从未感觉眼前人的气力这样大过,自己快被她勒得喘不过气了。

他扶住她腰,目色一滞。

她在抖。

谢蘅芜像是溺水的人儿遇到浮木般,双臂死死将他搂住,身子不住颤抖,似秋日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枯叶。

她的脸埋在他肩上,莺莺低声,萧言舟却总算听清了。

“不要送我走……”

萧言舟垂下眼睑,一只手掌在她脊背上几寸的停留了一会儿,随后轻轻落下,有些笨拙缓慢地拍了拍。

这还是他年幼时,宫里的乳母哄他入睡的动作。

萧言舟面无表情地温柔拍背,多少有些滑稽。

“孤不会送你走。”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渐渐平息下,萧言舟才开口说了话。

他当然不可能送她回去,她身上有太多奇怪之处,他哪里放心就送回去。

何况,他也不舍得。

以及……

萧言舟扳住她肩头,将人从怀中扶起,指腹从她面上轻轻捻过,擦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她方才的话分明是下意识的,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不是侯府小姐吗,谁会想着送她走,又是送到哪去?

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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