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寝衣的谢蘅芜跪坐在床榻上,一手拿着纱布,艰难地缠绕起萧言舟受伤的手掌。
长发柔软垂落两侧,她低垂着头,神色认真,乌黑长睫像两把小扇子挡在眼前,看着乖得不像话。
萧言舟盯着她的脸瞧,脑海里却还是不久前她面色苍白的模样,一时没有注意到她将自己包成了什么模样。
谢蘅芜手巧,却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几番努力后,她勉强将他伤口包扎好,原先好看劲瘦的手掌此时被包得如馒头一般。
谢蘅芜微窘,抬眸悄悄打量他神色。
方才被安抚下来后,她意识到自己过分失态,可能暴露了什么,赶紧转移话题,拉着萧言舟给他包扎伤口。
萧言舟自然拒绝过,然彼时谢蘅芜光想着要转移他注意力,便信誓旦旦说自己可以。
一上手,这拙劣的谎言自然被戳穿了。
谢蘅芜将纱布放到一边,捧着萧言舟的手左瞧右瞧,像是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般。
她觉得这样还是不够,便想再次拆了重新包扎。
萧言舟忍无可忍,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沉声:“孤自己来。”
谢蘅芜飞快收回手,两手乖巧地交叠在膝上,像是初入学堂的弟子一般。
萧言舟瞧她一眼,垂眸将掌上乱七八糟的纱布解下,拿过干净的重新缠绕。
“陛下这伤……是怎么来的?”谢蘅芜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莫非又有刺客了吗?”
萧言舟没搭理她,兀自将伤口包裹住,他做这种事已是信手拈来,苍白的手上纱布隐隐透出血色,平添几分残损美。
谢蘅芜看着他动作,见他包扎完了,收回视线时又与他对视上。
“记下了吗?”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只那一遍,不过记下七七八八罢了,但她还是慢吞吞点了点头。
“没有刺客,是孤与霍珩比试的时候弄上的。”
霍珩便毫不知情地背了锅。
“霍指挥使?”谢蘅芜狐疑,就是霍珩敢与萧言舟放开了打,他……打得过吗?
居然还能伤到萧言舟?
谢蘅芜不禁想自己是否太低估霍珩了。
“倒是你……”萧言舟幽幽看来,“你没有什么要与孤解释的吗?”
谢蘅芜唇角勾起,装傻道:“妾身要与陛下解释什么呀?”
萧言舟不语,视线却落在她锁骨处,仿佛透过寝衣看见了其下皮肤。
谢蘅芜下意识捂住了那里,又被他盯得十分僵硬地放下手。
萧言舟蜷舌顶了顶唇角,冷不丁道:“你不喜欢它。”
她抿了抿唇,没有否认。毕竟当时自己的反应实在太大了,傻子才看不出来。
“为何?”
为何?这当然不能说。但一时之间谢蘅芜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索性闭嘴当哑巴。
她都做好了要好生应付萧言舟一番的准备,哪想后者竟然没有追问,只起身下了床榻,往外走时还用完好的那只手向她招了招。
“过来。”
谢蘅芜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
她很后悔自己跟了上来。
蘸了朱砂色的笔尖冰凉而扎痒,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谢蘅芜坐在萧言舟怀中,双臂环过他脖颈,寝衣领口敞开,褪到了肩下。
而他便执笔,在其锁骨处勾画。
他伤的是右手,因此现在是用左手作画,多少不熟练,行笔便极慢,谢蘅芜怀疑他是故意折腾自己。
最后一笔时,他手腕一勾,笔尖也顺势一挑,谢蘅芜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
萧言舟放下笔,凤眸轻眯,他缓缓靠近被勾画过的胎记处,轻轻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尚未干透的墨迹上,似乎又冷了几分,谢蘅芜勾着他脖子的手臂又紧了紧,身子忍不住向他贴去。
却被人摁住了腰。
“还没干呢,要花了。”
萧言舟慢条斯理道,满意看着自胎记处绽开的梅花。
胎记本就红,萧言舟又没少用颜料,更使梅色如血般妖冶。
他拍了拍她的臀:“下来。”
谢蘅芜脸红得能冒出热气来,忙不迭从他身上下来,走到穿衣镜前瞧。
盛放的梅花,与那印记巧妙融合,浑若天成。本是清冷寒梅却开在了这般暧昧的位置,似被压抑而愈发蓬勃的欲望,靡艳绚丽。
萧言舟出现在身后,指尖在其上虚虚抚过。
“这样就好看了。”
谢蘅芜看向镜中,确实,萧言舟画工不错,这样一描摹,普通的印记也成了别出心裁的妆点。
然而她不喜欢,又岂是因为它碍眼呢。
谢蘅芜自是不会说出这话,只轻轻道:“多谢陛下。”
萧言舟随意“嗯”了一声,勾住她的头发在指尖缠绕,
“还有谁知道吗?”
“……没有。”
侯夫人远在南梁,萧言舟也无法求证。至于梨落……当然不知道了。
萧言舟眉毛轻挑,若有所思地垂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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