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虽不清楚其中细节,却开心得不得了。这些天一直提心吊胆的顾三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家一倒,他们便不需要再担忧什么了。
赵家虽不再追究,但终归是人命一条,顾惜微这头该罚还是要罚的。
待顾惜微的伤养得差不多了,顾老夫人便勒令她到普照庵带发修行三年,为赵公子诵经祈福,望她能诚心悔过,洗清身上的罪孽。
顾惜微离开的那一天,柳姨娘跪在兰芳院外哭肿了眼,顾三爷见了她这梨花带雨,弱柳扶风的模样,怜惜之心再起,抱着她回了雁栖堂,一路上悉心安抚。
顾老夫人知晓后,气得大骂一声没出息。
又过了半月,在姚广溥一案轰轰烈烈的结束后,顾明玉的婚事终于又有了着落。
这回定的是太常寺卿周大人家的小少爷。
周家的门第虽较杜家要高,可顾明玉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还惦记着那位会给她买珠花买糖盒,说笑话逗她开心的杜二少爷,甚至在媒人上门说媒当日,说出好女不嫁二夫这种话,把一贯娇宠女儿的马氏气得扇了她一巴掌。
杜家虽在此次风波中勉强保全了自身,可只要刘首辅在位一日,杜家在朝中被排挤只是早晚的事,顾明玉身为长女,嫁过去非但不能光耀门楣,还可能连累顾家,老夫人如何能同意?
为了趁早断了顾明玉的念想,避免她惹是生非,两家把婚期定在了下个月二十五。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头堪堪定下婚期,宫里就传来了建元帝驾崩的消息。
又是一个雨夜。
明棠被禁足的这些天,每晚早早就睡下,到了三更天时,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喘不上气来,宛若有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她身上,使劲浑身力气都挣脱不得,接着她就被窗外的雨声惊醒了。
雷声轰隆隆蹍过,豆大的雨滴打得窗台噼里啪啦作响,明棠坐在床榻上,像一尾失了水的鱼儿,剧烈地喘息着。
外间守夜的紫芙听见响动,走进来掀开床帘,瞧见明棠额头上都是冷汗,问道:“小姐怎么醒了?可是做噩梦了?”
明棠扭头看了紫芙一眼,本想说自己没事,突然想到什么,出了会儿神,问:“今夜其他院里,可有传来什么消息不曾?”
紫芙疑惑不解:“什么消息?”
话刚说完,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秋月带着两个小丫鬟端着烛台走了进来,搁在桌上,屋内瞬间亮如白昼。
明棠见了,心口愈发突突地跳个不停,忙扶着紫芙的手下了床榻趿鞋:“发生什么事了?”
秋月走到明棠跟前道:“老夫人方才差宋妈妈过来给小姐传话,说圣上驾崩了,两位老爷现下已经收拾了进宫哭丧,叮嘱奴婢们把各房的鲜亮之物收起,旁的就不必担忧了。”
果然,是今夜了……明棠被禁足了这些天,险些把最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
对于建元帝,明棠的感情十分复杂。
他不是一个好君主,却是明棠前世短暂的一生中,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明棠还记得,她第一次侍寝过后,建元帝赏赐了她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太监光是念礼单就念了整整两个时辰,那些东西送进她宫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给了那时的她不小的震撼。
紫芙从衣柜里找了一身素白色的寝衣给明棠换上,几个丫鬟又匆匆忙忙把屋里沾红带紫的物件儿收到箱子里去,这一忙碌起来,等到整座府邸在大雨中重新归于寂静,已是五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