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良站起来,正了正外套的衣领。
“爸,妈……我走了。”
梁雁扶着沙发扶手,慌乱地站起来,似乎想要拦住她:“良良……”
“我过年会回来。”喻良温和地笑笑,就像刚才的争执从来没发生过,“你们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们是我爸妈,我没忘。”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或许可以保持表面的若无其事,但说出去的话像楔进人心的钉子,在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和心里仍存的感情一并被放上了天秤——就像喻良说的,她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从她降生那天起,血缘是无法割舍的。
但感情不是。
人已经走了,半晌,梁雁苍白着脸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她的手在颤抖,探了几次才摸到水杯的边缘——水还是温的,喻良走之前帮他们倒了水。
梁雁紧紧捏着水杯,感觉心里细细密密的疼。
忘记了从哪天起,喻良一直都是这么懂事,她忽然记起来,无数个她和喻宏远为了一些小事僵持几天或者争吵不休,喻良都是这样,沉默地顾及三边,照顾着所有小事。
从喻良上次回家,被喻宏远用碗砸破了额头,她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连着几天,家里的气氛萎靡不振,她忍不住绝望地想,她的女儿毁了。
但现在,喻良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那一瞬间梁雁是崩溃的,她真的很想提出什么质疑,但到最后只剩下哑口无言的份——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因为喻良说得对。
不知不觉中,那个安静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她总在喜忧参半地想象喻良未来幸福的人生,但是喻良想的“幸福”,一定很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吗?
但她以前把这当作是理所当然的。
还记得当年,她怀着喻良的时候,也曾经和喻宏远商量过孩子的未来——他们说要给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足够的关心和爱护,要耐心地理解孩子的想法,试着让孩子独立,再慢慢放孩子高飞……但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