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就到了八月。这一日,张恪正于家中准备着南下的事宜。身在青龙城的周通每个月都会发来几封书信,向他汇报情况。目前青龙城市舶司已经正式挂牌两个月了,得益于城主苏沐的协助,大部分事务都进展顺利。最让张恪惊喜的是,清江船厂仿制的第一艘海船已经接近完工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靠仿制,造出一般大海船来,这的确是让张恪欢欣鼓舞。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尽快往南方一行的心思,他想好好看看,究竟清江船厂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正想着这些时,许久不见的李严来访了。这些日子以来,张恪忙着市舶司的事儿,与杨博,陈亮也会时不时的沟通和见面,和李严倒是甚少联络的。特别是自周通南下后,少了他的居中勾连,俩人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面了。张恪也就不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对方在忙着什么。说起来,他和李严俩人产生交集的时候,大都还是通过周通或者一起去往尺玉姑娘那里时的。相比起周通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还是隔着一层的。这种事儿,倒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的,朋友有许多种,有些人见天的就约在一起,有些则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但那也一样是朋友。几次相处下来,张恪觉得李严倒是可交之人的。他出身教育世家,文化素质,风度教养都可圈可点,要说缺点的话,或许是有点文人的清高吧。但在面对张恪时,这一点倒是看不出来的,这也许是因为他对张恪的才学本身是认同的缘故吧。
将李严引入厅堂坐下后,张恪笑着道:“守心兄,别来无恙?这段时间都忙着公事,倒是有日子没见到守心兄了呢!”
李严拱了拱手,笑道:“一切安好,多谢敬之挂心。其实,我来找过敬之几次的,只是你恰好在忙着公事,所以……。”
张恪疑惑的道:“哦?此事我却是不知道的。也没听哈尼提过啊?”
李严摆手道:“敬之不要多心,是我一再请求王姑娘不要跟你讲的。之前,我以为敬之还是三日一入宫,才来相寻。却不知道如今陛下正委以重任,敬之忙碌一些,我又岂能随意来打扰了。”
张恪叹道:“守心兄雅量高致,小弟佩服之至。其实,你我相交,何须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以后来自家时,尽可交待一声给哈尼的。”虽然是件小事,但所谓“见微知着”,由此可见,李严是一个谦谦君子,这让张恪对他的认识更加深了一层:能够站在别人的角度为人设想的,那也可以说是一个人最大的善良了,一个善良的朋友,自然是值得珍惜的。
李严爽朗一笑,点了点头。张恪想了想后,又问道:“守心兄,今日有什么安排吗?”
“哦,敬之有什么提议?”
“是这样的,我与许鹤大师有点交情,想把守心兄引见于他,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李严闻言,激动的站起来,道:“果真?不瞒敬之,我其实求见过许大师多次,然而他实在是过于忙碌了,求见他的人太多了,后来他竟干脆闭门谢客了,没有熟人引见,他一般就不会见客了。”
张恪笑着点了点头,予以了肯定。他当然知道李严对于文事曲艺是极为热衷的,他喜欢参加诗文活动,也喜欢音律,所交往的也大都是文人阶层的。大抵也是因此,才会让人觉得他这个人有点文人的清高吧。其实,换个角度想,每个人所喜欢的东西不一样,李严从小成长于教育世家,平常所接触到的,都是文人墨客,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这种情形下,他或许也不太擅长跟其他阶层的人打交道吧。这就好比,你要跟一个平常不看足球的人聊世界杯,这事儿是很难持续的事情是一个道理的。所以,他的清高,并非因为阶级意识,而是文化层次的不同,让他很难跟一般人有共同语言。
李严见张恪点头了,顿时兴奋不已,想了想后,又试着道:“那,我可不可以再带个人?”见张恪疑惑的看过来,又赶紧续道:“是尺玉姑娘。她也去过矾楼看过演出,对里面的那些编曲很是喜欢,对许大师和许合子姑娘也很是仰慕,和我说过多次了,若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一起去拜访他们,向他们请教一二的。其实,她在环采阁,与矾楼不过隔着一个东湖。只是……,只是敬之你也知道,环采阁与矾楼之间,多多少少有些竞争关系的,尺玉也不好直接上门的,加上许大师也不轻易见人,所以……。”
张恪笑了笑,道:“原来如此,这也无妨,咱们这就出发,先去环采阁接上尺玉姑娘,再去矾楼拜访许大师吧。”
张恪抱着倾城,与李严上了马车,先去了趟环采阁,接上尺玉后,再往矾楼过去。马车里,尺玉瞅着张恪,幽怨地道:“张公子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惜人家,整整一年了,都不来找我,尺玉真的这么不值公子一顾吗?”
张恪闻言,略感头痛的道:“姑娘言重了,其实咱们正月里还聚过两回的,这也说不上整整一年吧?顶多也就八个月吧?”
“哼哼,原来公子还知道已经八个月了啊?”
糟糕,被套路了,难怪金老先生会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唉,大意了啊。张恪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尺玉见他吃瘪了,心里倒是平衡了许多。虽然她也知道张恪不同于李严,他本身是不爱涉足风月场所的,只是在她的小心思里,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刺他一下的,别人还没有这待遇呢。最终张恪还是主动认错道歉了,尺玉见他道歉了,倒反而不好意思了,说道:“其实我也听李公子讲过,最近这段时间,公子公务繁忙,连李公子都见不着您的面。只不过,小女子是真的在意公子的,不想与公子断了联系的,公子可会领这份情?”
“姑娘情深义重,张某愧领了,从今以后,自当引以为戒。”
尺玉闻言,高兴的道:“那就好,您可要记住今天的话哦。对了,中秋节要到了,到时候您跟李公子一起来环采阁吧。上一次中秋时,您去了南方,写下了《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那首词,此次又有什么大作呢?”
张恪闻言,却是心下一凉,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嗫嚅的道:“其……其实,我过两天就要再次南下了,这次中秋节应该还是不在京中的。”
此言一出,车厢内的温度骤降。李严看着张恪,心中狂喊:不是吧?兄弟,你这是在作死吗?这事儿,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帮你呢?平常不是很聪明的一个娃儿吗?怎么回事儿啊,你?
果然,一把悠悠的女声响起:“原来,小女子真的如此不堪公子一顾,竟然还要让公子一下子就躲到遥远的南方去,尺玉……尺玉,真的是伤得够够的了。”
这台词整的,让张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得亏现在没外人,要不然还不得以为他把人家姑娘家给始乱终弃了呀。张恪无奈的道:“我的姑奶奶,咱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啊?我南下是真的有公务在身的,好吗?因为大家是朋友,我才告诉你我的行程的,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感觉我像是个负心汉呢?”
尺玉闻言“噗哧”一笑,道:“这还像句话,您自己说的啊,咱们是朋友的,这一点儿,您可一定要记住了。”
李严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咦,这就搞定了?不是,这个节奏,我咋看不太懂了?原来这就是高手过招吗?历……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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