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奶和牛奶、羊奶的交叉过敏率在动物奶中已为最低,既往食谱可证李灵夔对鸡蛋不过敏,现在她又去除了可能叠加导致过敏的蜂蜜,再经过高温烤制,比当日蒸制时的温度要高出许多,对致敏蛋白的破坏程度也要大上几倍,这要是再过敏的话,她也只能劝李灵夔先放弃了。虽然作为一个合格的营养师,不能轻易就简单粗暴地建议患者严格回避饮食,但谁让这个时代没有水解配方奶呢?
在没有肾上腺素和抗组胺药存在的前提下,让李灵夔来做食物激发试验已经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了,虽然她可以尽量控制进程、降低过敏反应的严重程度,但万一发生严重过敏反应,她现在除了干瞪眼看着,确实什么也做不了。程子芩又看了看这满庭院的花,结合尚食局的文书中并没有看到李灵夔还有其他的忌口,程子芩判断至少李灵夔不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广谱高敏体质”。唉,程子芩吸了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而且一定要严格按照小医所安排的进程来。万一还是失败了,那只有等魏王殿下再长大些,看看日后能不能逐渐耐受……呃,是适应了。”程子芩解释道。
宇文昭仪看着程子芩认真且真诚的眸子,又转头看了看李元嘉和李灵夔渴望的眼神,稍作犹豫便点头准允。
“好哦!”李元嘉一阵欢呼。李灵夔还不怎么会说话,但也被气氛烘托着跟着拍拍手欢笑着跳起来。
“好了,”程子芩右手画了一个“收”的手势,令金灵打开食盒逐一取出美食。
“哇哦!”李元嘉又是一阵赞叹,惹得宇文昭仪和程子芩一起忍俊不禁。
在程子芩的安排下,宇文昭仪令人焚香计时。程子芩先在李灵夔的嘴边皮肤上点了几滴烤骆驼奶,观察其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在进展顺利的情况下,然后每过半柱香的时间,就给李灵夔由少到多的再喝几口烤骆驼奶,直到两个时辰过后,他把一整碗都喝了个干干净净的,也没有出现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宇文昭仪的脸上是又惊又喜的,李元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欣慰的笑。李灵夔睁着大大的眼睛,笑眼弯弯地看着程子芩,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唇边剩的那几滴烤骆驼奶。程子芩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确实一颗风团都没,终于放下心地舒了一口气。
“看来程食医的法子确实行得通。”宇文昭仪感激地说。
程子芩谦虚地笑了笑,又嘱咐道:“暂还不能完全放心。待再观察个三五日,才好下定论。剩下这些可以保存数日的糕点,还请昭仪娘娘先令人收好,然后每日晨起后给魏王殿下尝食几块,倘若三五日内皆无皮肤异常,半月余后也无胃肠之不适,便基本可以放心了。”
程子芩虽已不是“疾医”了,但说话严谨的“毛病”仍旧保持得不错。说完程子芩便起身准备告退,在熏风殿里已经耽搁了几个时辰,再不回尚食局的话,典膳和掌膳又要怀疑她偷懒了。
眼看着程子芩这就要离开,宇文昭仪忍不住问道:“程食医今日可是因太子而来?”
“哈?”程子芩有些意外。原来宇文昭仪把她当成是东宫派来拉拢的说客了。程子芩脸上浮起一个笑,看了看韩王李元嘉,道:“小医是因韩王殿下而来。谁让韩王殿下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呢。”宇文昭仪一头雾水,程子芩继续解释道:“上次害魏王殿下突发瘾疹的蛋糕是小医教张婕妤做的,所以小医今日是来将功赎罪的。”
看着程子芩恭敬地拱手致歉,宇文昭仪眉间纾解。
“不知者无罪。”她温和地说。
程子芩再次拱手行礼,又侧身对着李元嘉和李灵夔依次行礼,带着金灵告退转身离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李元嘉骄傲地一扬下巴,对着宇文昭仪得意地说:“她是我朋友。”
宇文昭仪再次忍俊不禁,露齿一笑。
金灵伴着程子芩走在回尚食内院的路上,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咕的抗议声。这也不能怪她消化得太快,实在是熏风殿离尚食局的路程太远了。突然程子芩的肚子里也传出一阵咕咕声,金灵和程子芩相视一笑。这路程真的是太远了。一队巡察的武卫从她们身边不远处走过,程子芩想了想,问金灵道:“金灵,你说,他们每天都要这样走来走去的,就算是有换岗,一岗轮下来也要好几个时辰。他们会不会走着走着也饿了啊?”
“有可能吧。”金灵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答。“可是饿也没有办法啊,宫内每日的放饭时间都是固定的。别说是进过膳的会饿,如果一不小心错过了放饭的时间,饿着肚子还不是也得上。”
“哦。”程子芩思考着,或许可以烤点易于保存的干粮,又方便随身携带的,也没有什么气味容易被别人发现,吃的时候更不需要炉灶加热,最关键的是,还得比干巴巴、淡唧唧而且硬邦邦的胡饼好吃,毕竟胡饼吃多了,不就着菜实在是难以下咽。诶!程子芩忽然灵机一动。苏打饼干!其实甜点只适合那些整日里无所事事又从不缺衣少食的宫廷闲人们改善生活,成本造价太高,而咸咸的苏打饼干既便宜又好放,反而更适合那些经常食不果腹的劳动人民补充盐分和能量。等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向皇帝圣人进言给大唐将士们都配备一些随身干粮。大唐是泱泱大国,如何能让保卫皇城宫城的卫士们饿着肚子站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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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太极宫两仪殿里的唐皇李渊打了个喷嚏。殿内的一帮大臣们正在忙着各抒己见、吵嚷不休。有的大臣向皇帝启奏边疆战事,说突厥又怎么怎么骚扰边境了,请奏皇帝整顿军队以备随时出击。有的则在汇报国内各处的灾荒,提醒陛下派人赈灾、开仓放粮。但更多的还是在继续纠缠着储君和皇权之事,似乎不把李渊逼得退位,大唐马上就要亡了似的。李渊手扶着额头,以眼神示意内侍监裴静上前。裴静心领神会,赶紧高声询问陛下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李渊又揉了两下太阳穴,发出一声哀叹,裴静赶紧借故宣布退朝,扶着李渊离开两仪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