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惠明、洪德及张行昌等人向法如禀告:华清、了空、张少飞等人并没有什么动静,法如悬起的心才逐渐放了下来。
但法如也自有苦恼之处,因为他自己私下作过几首偈语,但再三推敲后,总觉得不甚理想,真令他忐忑不安。
月夜,焦躁不安的法如在床上无法安睡,望着窗外高悬的月亮也是那么的苍白……
夜已经很深了,法如仍然难以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长吁短叹惊醒了同屋的小沙弥。小沙弥翻过身来,爬在枕头上说:“上座,都三更了,您还没睡着?”
法如又叹了一口气,郁闷地说:“是呀,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小沙弥关心地问:“您是不是还没想好偈语?”
“没想好。”
小沙弥孩子气十足,轻松说道:“您随便写几句就得了,反正全寺僧众都不会向祖师交偈子了,只有您一首,就算不好,因为没有比较,也就无法鉴别了。”
法如郑重地说:“正因为大伙都不敢向长老献偈子,我就更拿不定主意,不知怎么办好。”
小沙弥一拍脑门,懊恼地叫道:“天哪,是我打消了众人呈献偈子的念头,难道反而害了上座您么?”
法如苦苦一笑:“本来,长老叫大家作偈,是为了检验众僧这些年来的修行心得,以便从中决定衣钵继承者。现在别人都不呈偈,我若呈给长老,岂不成了沽名钓誉之辈?成了贪图祖位的不肖之徒?”
“那上座就别呈了。反正大家心明眼亮,都认为六祖的位子非您莫属,请华清长老直接传给您得啦。”
法如哭笑不得:“你呀你,真是个小孩子!长老让作偈,如果大伙都不做,岂不是我带头违背他老人家的旨意?再说,我是你们的教授师,假如连我也不作偈子,如何能验证我对佛法的见解正确与否?没有偈子,长老不了解我的修行境界,便对我的修行之路无法指点、评判,我又怎能精进
呢?唉,左也不是,右也不好,你说怎么办?”
事不关己,小沙弥才不会操这份心呢,早就打起了呼噜。
法如见小沙弥身子在外,怕他着凉,翻身下床,给他盖好被子。
他回到自己的床前,再也睡不下去了,起床开了门,独自一人走出僧房,双手向上做了几个来回的伸屈动作,再沿着双峰山的石磴往上走,一边呼吸着夜晚的新鲜空气,一边在搜索枯肠。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半山的白莲池。白莲花正在绽开,夜风送来了阵阵的清香。
法如感到双腿有点疲累,躺在白莲池旁的那棵高大菩提树下,双手枕在脑袋后边,仰望着茫茫夜空。
夜空,墨蓝墨蓝的,皓月高悬,风停了,苍穹上没有一丝浮起的云块。
圆圆的月亮,像一面镜子,高高挂在天上。山峰、大殿、亭堂、树木、花草,朦胧而又清晰,虚幻却也真实。
置身在这轻灵而又凄清的夜色中,法如脑子里想着偈子、衣钵之类纷纷杂杂的事情,于是,感到自己似乎正在向一个无底洞中坠落,身体失重,心无着落。
他边踱步边喃喃自语:“什么是佛陀的大道?什么又是禅的真谛?我的自性又如何显现……”
夜,已经很深,四周静极了,一片树叶飘落,一滴露水滚动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