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自顾自拉着把凳子,坐到丹素床前,围着红彤彤的火炉,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本督怎么怪罪?”
丹素自然而然地接话:“督主位高权重,大人不记小人过,又怎么忍心怪罪我一个弱女子呢?”
火光照着,更显陆英的脸棱角分明:“声震姑苏却始终不见其人的头牌丹素,行商千里家财万贯的白影,身带异香独闯幽冥的白苏。你觉得,这人是弱女子?”
丹素眼皮一跳,她让陆英查清楚,可没允许他把她的所有老底都扒出来——现下还一一摆到台面上跟她说道,她总不能厚着脸皮强调她本就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
丹素默了片刻,索性跳过他的问话:“啊我知道了,督主这是已经查清楚了来向我报喜吗?”
陆英瞥了她一眼,任由丹素耍赖答非所问,语气淡淡嗯了一声,道:“其实你身上的香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什么一直不说?”
丹素道:“一开始我和督主您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我说你就会信吗?大概只会当我是脑子有病。”
陆英问:“那现在呢?就承认了?”
丹素笑道:“现在是你自己已经查清楚的,我再告诉你我身上有异香,算是锦上添花。”
陆英惊诧于这姑娘的聪明剔透,一如多年前他初见她时,凤眸里闪着光,像漫天璀璨的星辰。
陆英脸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拨了下炭火以至于让炉火更旺,眉眼间有一分让人难以察觉的柔和。
“那接下来呢?我相信了,你打算怎么借我的手认祖归宗?”
丹素眉梢上扬:“实话说,我也不知道。”
对着陆英深沉的目光,丹素直言道:“我是第一次来西京,对你们西疆的风土人情和王室纷争都不了解,除了想到拉着位高权重的厂督您入股,还真没盘算下一步要走的路。”
陆英难得睫毛轻颤,只一下,像是炭火下的错觉一般:“这么信我?”
丹素懒懒答道:“是没别的人可信了。”
那晚,陆英向丹素透露他不日要进宫,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将丹素送到西疆王面前,至于怎么才能顺利见到九重宫内的圣女苏木公主,他也没有把握。
丹素嗤笑一声:“不是位高权重的厂督吗?怎么连往宫里偷偷塞个人都怎么麻烦?”
陆英道:“厂督也是臣子,再位高权重也顶不破天。若你想凭着你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去,就需得先见王上。可你见了王上,就不一定能活着重新得到你的身份。”
西疆王蚤休多年前能为了权力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夫和国舅,就连他深爱的王后甘愿折断傲骨、亲自跪下求他,早已嫁为白家妇的苏木公主擅闯王宫、以死相逼,他都视而不见。
最后他深爱的王后为了将门女儿的骨气,拔剑自刎以证清白;他最宠爱的亲妹妹、苏木公主因为圣女的身份不能弃西疆于不顾,便将自己锁在九重宫内四面环水的楼台,立誓与他永不相见。
牵扯其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