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染汾渊(1 / 2)

她疲惫至极,却无处可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汾城那个小小的单府,大概能有一张席子,能让她安睡一夜。

一符穿行,单府转眼便至。

灯火之下,几个女子围着桌案小声议论着什么。

黎川一到,她们便将方才的话题放下,转而迎上去。

她们又黑瘦了些,从前养得白嫩的肌肤与葱管样的手指,如今早没了矜贵之气,双手粗粝。

但黎川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她们的所作所为更加贵重的事物了。

从前,她们以身献祭,换取一城风调雨顺。

如今,她们以身入世,维护一城太平安宁。

在黎川看来,她们比自己更像神明。

两行热泪从眼眶滑落,女孩儿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王涟则是上前用棉布帕子擦了擦黎川的脸,像是好姊妹一般,“哭什么?定是累坏了!累了咱就睡一觉,没什么好不了。明日一早,日头能重来一天,事情也能从头再干。”

王涟说的对,黎川都能听进心里去。于是她乖乖地在王涟安排好的小床上躺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喧闹,遥遥相隔的喧闹,但因为是在汾渊河上,黎川在梦中也感知到了。

她猛然惊醒,发现小院空无一人,猜想她们定是早起干活去了。

于是,她打算去汾渊河上看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

夫一近前,便看到浩大的献祭仪式,却是狼藉一片。

死人,好多好多的死人……

血红从岸边的石滩流向汾渊河,将河水层层染红,涤荡不净……

献祭台上,一个发狂的妖嘶哑地哭泣……

她抱着老鳝鱼已经干瘪的尸体。

“殿下……”是乐晴的声音,黎川追寻声音看过去,便看到她靠在一块青石上,口角涌出鲜血,怀里抱着胸口穿了一个洞的王涟。

王涟圆瞪着已经灰暗的双眼,魂魄早不在身体里了。

黎川几乎是瞬移到了她面前,乐晴摇头,“殿下快走……这一切……不关……你的……呕……”

更多的血从她口中涌出。

黎川立刻用灵力封住她的血脉,为她止血,“别说了,你别说话。”

可是她也知道,乐晴伤了心脉,早已无力回天。就算是堵住了出血,她的心脏也会在片刻之后停止跳动。

她双手颤抖,想去触碰王涟的眼皮,却又害怕弄疼了她。

她们迟早要死的,她们本来就是要死的。

黎川知道这个道理,当年在龙宫的时候甚至日日期盼她们别在汾渊河蹉跎光阴,早点投胎去。

可是如今,她们就这样血淋淋地躺在她面前,她的心却犹如刀绞。

下一刻,她飞身上前,一掌劈向祭祀台上发狂的妖物。

“不要!”一个绯红身影猛地窜到妖物身前,黎川猛收了力道,却还是击在了来人的胸口。

这时,她才看清这绯红衣裳是一件喜服,其中裹着的少女娇俏可爱,但灵动的眉眼在她触及的一刻,灰败如烟。

是个凡人啊!

就算是她收了力,一个凡人,又怎么扛得住呢?

顷刻,直直向后,倒在了地上。

可是,一个凡人,为何要护着一个作乱的妖?

她想静下心绪,弄清原委,却仍压不住火气。

手指一收,那妖孽脖颈立刻出现紫痕,整个人悬空而起。

黎川厉声问道,“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乱?”

“殿下不要……”那声音很小,是乐晴最后的余息。

黎川紧闭双眼,额角的青筋跳动,松手放下了妖物。

伸手盖住妖物的额头,顷刻进入她的识海。

少女们的脸,再一次鲜活地出现在她眼前。

王涟,乐晴,齐昕,高琳,魏媛,苏芊芊。一个一个,双眼闪亮,面若桃花,生动,灵秀……

她们就像之前在汾渊河里安排黎川下雨那般,把识海的主人围在中间。

“婵娟,到时候你就假扮龙王,把那姑娘救下来。”

“然后你就告诉他们,今后再也不许再献祭少女了。”

名叫婵娟的妖开口,“这能行吗?不会触怒上神吧?”

王涟啧啧道,“啧,上神哪有时间管这些?”

高琳说道,“汾渊河都没龙王了,她拜天地的神像就没有主,这仪式不能完整,被下水肯定就淹死了。”

婵娟还是犹豫,“哎呀!我爹知道了,肯定得扒了我的皮!”

“谁说的?”老鳝鱼的声音适时出现,他搓着那两条小胡须,说道,“不过,她那小妮儿哪能有龙王的威严,我看,应该我去!”说着他挺起腰板,颇有排头的晃了晃身形。

众少女闻言,一窝蜂又围住了老鳝鱼,满嘴甜滋滋的甜言蜜语。

“说的有理,老鳝鱼确实更神气!”

“说的对说的对!老鳝鱼可真是英勇不凡,风流无边!”

“我就说先前那个龙王跑了,就该让你上去做龙王的。”

“现在再做也不迟,等明日事妥了,我们便可下水推举老鳝鱼做新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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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你的善举大家有目共睹,定然都会支持你上位的!”

在一众吹嘘中,老鳝鱼喜滋滋地翘起了胡子,“嘿嘿嘿嘿~好说,好说~”

清晨,镇上敲锣打鼓送新娘,婵娟隐着身形穿梭其间通风报信,“到了到了,等他们到了河边,你就出来。”

少女们穿上华服,装作侍女的样子,给老鳝鱼营造派头。

“殿下都回来了,怎么不让殿下亲自来,我爹能像吗?”婵娟看着撑不起官服的亲爹,很不信任。

王涟正为老鳝鱼正冠,“殿下累了,这点小事,还需要她出面吗?”

乐晴则说出了担忧,“殿下毕竟是真神,这样做说不定会被天罚的。”

婵娟更怵了,“我爹就不怕天罚了?算了算了,别来了!”

老鳝鱼则是眉毛一拧,训斥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我们是妖,九重天现下压根就管不着我们。殿下不一样!”

婵娟小声嘟囔,“万一呢?”

老鳝鱼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瓜子,“你又不是乌鸦,少说丧气话!你老爹我,命硬着呢!”

众人完成仪式,将少女供上祭船,推向湖心。绑祭船的纸绳遇水便散了,船身逐渐解体,少女渐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