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依偎在他怀里,幸福得如同做梦。她仿佛看见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她穿着大红嫁衣,堂堂正正地进入荣国府,生下健康的孩子,相夫教子,安稳度日...
她不知道,此时荣国府内,王熙凤已经得知了她的存在,正冷笑着筹划如何除掉这个隐患。
“怀了孩子?”王熙凤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眼中寒光一闪,“很好,我正愁没理由收拾她呢。”
小主,
暗流
尤二姐怀孕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花枝巷的小院里,不时有贾琏的亲友前来探望,送来各种补品和贺礼。每个人都笑脸相迎,说着恭喜的话,但尤二姐能感觉到,那些笑容背后藏着别样的意味。
这日,贾琏的奶娘赵嬷嬷来了,带了些小孩的衣物。
“二姐有福气啊,”赵嬷嬷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只是要小心些,那府里的...可不是好相与的。”
尤二姐心里一紧,强笑道:“嬷嬷说的是...琏二奶奶?”
“除了她还有谁?”赵嬷嬷叹了口气,“我是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说实话。琏二奶奶手段厉害着呢,这些年,但凡是琏二爷看上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尤二姐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脸色发白。
“你也别太担心,”赵嬷嬷见状,忙安慰道,“如今你有了身孕,到底是不同的。只是千万小心,入口的东西都要仔细查验,没事别出门...”
送走赵嬷嬷后,尤二姐独自坐在房里,心里七上八下。她早听说王熙凤的厉害,但一直相信贾琏能护她周全。如今听赵嬷嬷一说,才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晚上贾琏来时,见她神色不安,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尤二姐犹豫片刻,还是将赵嬷嬷的话告诉了他。
贾琏听后大笑:“你别听那老货胡说!凤姐儿虽然厉害,但最是识大体。我已经跟父亲说了你的事,他也很高兴,说等你生了孩子,就接你进府。”
“真的?”尤二姐半信半疑。
“自然是真的,”贾琏搂着她,“你如今有了我们贾家的骨肉,谁敢动你?”
尤二姐稍稍安心,但心底总有一丝不安挥之不去。
几日后,王熙凤竟亲自来了花枝巷。听到通报时,尤二姐吓得手中的茶盏都摔碎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王熙凤笑吟吟地走进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听说有了身孕,我特地来看看你。”
尤二姐战战兢兢地行礼,被王熙凤一把扶住。
“快别多礼!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要好好保养才是。”王熙凤上下打量她,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我们二爷被你迷住了。”
尤二姐不知该如何接话,只低着头。
王熙凤让随从抬进来几个箱子,里面全是绫罗绸缎和补品。
“这些是给妹妹的见面礼,”王熙凤拉着她坐下,“说来惭愧,我早该来看你的,只是府里事多,一直抽不开身。妹妹别怪我才是。”
“不敢...”尤二姐小声道。
“妹妹放心,你既然有了二爷的骨肉,就是我们贾家的人了。”王熙凤拍拍她的手,“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接你进府,咱们姐妹一起服侍二爷,可好?”
尤二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真的误会王熙凤了?
王熙凤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贴心话,这才起身告辞。
送走王熙凤后,尤母欢喜道:“看来是我们多心了,琏二奶奶是个大度的。”
尤二姐也稍稍放下心来。或许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不知道,王熙凤一上轿子,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果然是个狐媚子,”王熙凤对心腹丫鬟平儿道,“不过有了身孕,就妄想登堂入室?做梦!”
“奶奶打算怎么做?”
“不急,”王熙凤冷冷道,“等她月份大了,再动手不迟。”
绝望
尤二姐的孕期过得并不顺遂。自从王熙凤来过后,贾琏来的次数明显少了,说是府里事忙。送来的补品和用度也不如从前,问起来,总是说账房暂时支不出银子。
这日,尤二姐忽然感到腹痛难忍,忙请大夫来看。大夫把脉后,脸色凝重。
“娘子近日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尤二姐摇头:“饮食都很小心...”
大夫沉吟片刻,道:“胎象不稳,我开几副安胎药,娘子按时服用,千万静养,不可劳累。”
尤二姐连连称是,心里却疑窦丛生。她一直很小心,怎么会突然胎象不稳?
尤三姐得知后,冷笑道:“必定是那王熙凤动了手脚!姐姐还不明白吗?”
尤二姐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更让她心寒的是,贾琏已经半个月没露面了。派人去请,总说有事脱不开身。
这日,尤二姐实在忍不住,趁着天色已晚,悄悄来到荣国府后门,想见贾琏一面。守门的婆子见她来了,神色慌张,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
正争执间,王熙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哟,这不是二姐吗?怎么在这儿站着?”
尤二姐转身,见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数月不见,王熙凤的肚子也微微隆起,显然是也有了身孕。
“我...我想见琏二爷...”尤二姐低声道。
“二爷今日陪老爷赴宴去了,不在府里。”王熙凤上下打量她,忽然惊讶道,“妹妹这是...有了身孕?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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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怔住了。王熙凤明明早知道她怀孕的事,为何装作不知?
“有...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王熙凤挑眉,“那可要恭喜妹妹了。只是...”她故作迟疑,“妹妹怕是不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规矩。外室生的孩子,若是没有父亲承认,是不能入族谱的。”
尤二姐脸色煞白:“琏二爷说...他会承认的...”
“二爷自然是愿意的,”王熙凤叹气道,“只是老爷和老太太那里...唉,我也不好说。妹妹还是先回去好生养着,等二爷有空了,自然会去看你。”
说罢,王熙凤转身进府,后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尤二姐隔绝在外。
夜风吹来,尤二姐只觉得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贾琏的承诺都是空的,王熙凤的友善都是假的。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她永远是个外人。
回到花枝巷,尤二姐病倒了。高烧不退,噩梦连连。在梦里,她看见自己的孩子被王熙凤抢走,看见贾琏冷漠的背影,看见自己孤零零地死在小院里。
醒来时,泪湿枕巾。
尾声
尤二姐的胎最终还是没保住。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流产了,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贾琏得知后,来看过一次,留下些银子,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匆匆离去。自那以后,他再没来过花枝巷。
尤二姐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落叶,眼神空洞。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尤母终日以泪洗面,尤三姐则气得要去找贾琏算账,被尤二姐拦住了。
“没用的...”她轻声道,声音嘶哑,“这都是我的命...”
她想起在宁国府时,那些婆子的闲话:“这等身份,还想生下宁国府的种?做梦!”
原来无论在哪里,她都不配有孩子,不配有过正常人的生活。外室怀孕,能被承认的不到三成——她曾经不信这个邪,现在才知道,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这日,王熙凤突然派人来接她进府,说是贾琏的意思。尤母喜出望外,以为转机来了,尤二姐却心如死灰。
她知道,等待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果然,进了荣国府,她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小院,行动处处受限。王熙凤表面上待她亲热,背地里却纵容下人欺负她,克扣她的用度。
更让她心痛的是,贾琏对她避而不见。偶尔在园中遇见,他也总是匆匆避开她的目光。
尤二姐日渐消瘦,病痛缠身。请来的大夫都说郁结于心,药石罔效。
这日,她强撑着病体,到园中散步,无意中听见两个小丫鬟在闲话。
“...听说那尤二姐快不行了?”
“活该!一个外室,也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是!琏二奶奶心善,收留她在府里,她还不安分,整日想着勾引二爷...”
尤二姐靠在假山后,泪流满面。她终于明白,在这场博弈中,她输得彻底。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因为她太傻,太相信男人的承诺,太渴望被当人看。
寒冬来临的时候,尤二姐的病越发重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让丫鬟取来镜子,想最后看看自己的模样。
镜中的女子瘦得脱了形,唯有那双眼睛,还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她想起第一次见贾琏时,他称赞她的美貌,说这样的品貌不该埋没...
原来,她终究还是被埋没了。
尤二姐放下镜子,从枕下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她偷偷藏起来的麝香。她将麝香倒入杯中,兑水饮下。
剧烈的疼痛袭来时,她仿佛又回到了宁国府的那个下午,第一次喝下藏红花的感觉。那时她还有希望,还以为总有一天能逃离那种生活。
现在她才知道,有些牢笼,是永远也逃不掉的。
窗外,荣国府的欢笑声隐约传来,仿佛在庆祝什么喜事。尤二姐闭上眼睛,永远地睡去了。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曾经美丽的女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