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宁接到帖子的当日,便定下了五日之后的宴会。邀请当今世上有名望的贤人雅士,儒商富贾于五日后太真殿以诗会友。
一时间,世人见于清宁真的要大开道观之门,行风流之事。一时间接到邀请的和未接到邀请的,都期待着五日后的诗会之约。
如今是旧桃换新符的正月,但诗会却以春日为主题,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五日之后,诗会之约如期而至,只见那山脚下停满了马车,一看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有好事者,就算没有收到宴会邀请,也不顾山路崎岖,来到了山上太真殿外,仰着头瞧着里面的热闹。
只见那大堂之上,摆开琼筵,坐赏名花,有才子高声佳咏,抒发雅怀,谁咏不出来,便自罚三杯。
“彦迟兄,该你了……”林韦生一见顾彦迟也出现在这宴会之上,颇有些不服气。谁人不知这顾彦迟相貌虽好,诗作确实平平,远不如自己小有名气。故而一向与他有些不对付的林韦生,出口刁难道。
“韦生兄……”顾彦迟一听是此人出口,便知是故意让自己出丑。他自知自己虽有些才学,却远不如在场众人出口成章,口若悬河,故而端起酒杯,躬身作揖,丝毫不避讳地说道:“顾某一时词穷,自罚三杯!”
众人见此人举止风雅,还不做作。时下最崇尚的便是东晋时期的肆意张扬的洒脱风骨,故而纷纷点头,表示对此人的赞赏。
林韦生没想到这番举动居然还助长了顾彦迟的威风,颇有些愤愤不平,见顾彦迟已饮完三杯,依旧不依不饶:“彦迟兄说笑了,谁人不知你与谢家有着姻亲,如今在谢家私塾就读。这诗词歌赋想必不在话下,何故如此推脱?”
众人一听,有人好奇开口询问道:“可是那与琅琊王家齐名的成郡谢家?”
“正是!”林韦生得意洋洋的回答道,他正等着顾彦迟出丑呢。
哎哟,了不得,了不得啊。一时间,在座诸位都有些议论纷纷。看来这诗会,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参与的了的。有人未看清两人之间的硝烟味,还以为是顾彦迟自谦,便起哄道:“顾兄不必顾虑我等,只管开口便是。我等也想一睹谢家风采。”
顾彦迟冷冷看了林韦生一眼,自知是推脱不了了,便只能低下头苦思冥想起来。
林韦生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见他正自鸣得意,等着顾彦迟开口后便狠狠奚落他一番。
殊不知,这一番举动在明眼人看来,此人锱铢必较,咄咄逼人,不可与之深交。一时间对林韦生的印象差了不少。
正当顾彦迟苦苦思索不知如何开口之际,一道轻灵的声音传来:“春犹浅,柳初芽,杏初花。杨柳杏花交影处,有人家。”音色犹如冰玉相击般动听,清冽至极。(注1)
原本有些吵吵嚷嚷的大殿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循声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来人身上,只见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素绢裙衫,外头罩着月白色绣着牡丹的披风,让她白皙的皮肤显得越发透明了,那眉眼似乎是用水墨画出来额一般干净,最吸引人的,便是那一双晶亮的黑瞳,眼神清澈,乍一看仿佛刚生出来的小兽般纯净,却沉着得仿佛看遍了数十年的岁月。
只见她微微一笑,道了声无量天尊,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此人就是举办此次宴会的主人家,于清宁。
回味刚才她所说的半首诗,便觉已入春日,但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便有才子站起身来询问:“不知于姑娘可有下阙?”。
只见于清宁不慌不忙地将下阙缓缓道出:“玉窗明暖烘霞。小屏上,水远山斜。昨日酒多春睡重,莫惊他。林公子,还是莫要惊扰顾公子品尝美酒了。”(注2)此话一出,即将自己的才学展现众人,又巧妙化解了林顾两位公子的矛盾,在场的聪明人都被其深深折服。看来,这长安才女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林韦生见被美人点名调侃,也知不好闹的太僵,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便哈哈笑了一声,便高高举起酒杯冲着顾彦迟赔罪了一声,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