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觉睡了许久,再醒来时,坐起身环看四周,竟有种恍如隔世的迷糊感。
睡得很沉,自到这以来还是第一次做了梦,往事浮现脑海,历久弥新,短暂的恍惚与迷茫。
楚嫆抬手揉了揉眉心,而就是这一动,躺在床上的人似被扰了梦魇,眉间蹙动,乌睫轻颤。
她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开口唤了一声,但嗓音都没放开,有些微弱。
完全清醒后,开始清晰感知到腰腹的酸痛。
楚嫆想起身,但左手仍被牵着,于是她开始尝试掰开。
他的手很宽大,轻而易举便能紧紧包裹,每每握住都无法逃离,她只能一根一根手指掰弄。
废了点劲,终于是挣脱了,岂料就在此时,那只手伸起再次抓住她,像是害怕离去,抓下来后压在床褥上,五指伸直挤入她的指缝,直至扣紧。
楚嫆抬头,迎上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眸,眼帘半掀起,哪怕是疲惫也隐约可见的热切,熟悉而又具有侵略性的眼神。
尉迟晏视线中的她渐渐清晰,那阵急促地心跳声回响在耳边,宛如迷失许久的路,终于循着声音找到了方向。
喉间干涩,眼皮沉重,浑身疼痛,在看清她的这一刻,清晰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她回过神,立刻出声呼喊。
这次的声音够大,青黛和侍女们没一会就快步赶来。
看他醒后,几个侍女欣喜地出去报喜,而青黛则关心她是否还难受。
尉迟晏听闻疑惑,说不出话,只能拉扯了一下她的手。
楚嫆转过头来,"你松手,我要去一趟如厕。"
他像是了然猜到,立刻松开。
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
乌仁哈沁带着医师闻讯赶来,看伤势替换伤药,等他缓和得差不多,丘穆陵古恰好也来到帐内。
众人退至外头,丘穆陵古便开始直言询问情况。
尉迟晏前面如实回答,随后就模棱两可地混淆是非,"呼尔穆早些年与各部结下梁子,为缓和关系,秘密间签订了各类利益的协议。"
"而后带着目的假意投靠捷布尔,这次的谈判本是计划好了,但就是因他而生事。"
"阿翰拉的那日苏将人扣押,让我独自一人遣返,行至途中派人围杀,一路追击到捷布尔的边界。"
"寡不敌众,我死里逃生地赶回来,路过捷布尔河时受不住昏死过去。"
说到此,又反问道:"可汗,今昔过去多久了,呼尔穆可有消息传回?"
丘穆陵古脸色阴沉得厉害,轻摇头,"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好好休养,剩下的事交给大汗。"
商议完事情便不多打扰,出来时瞧见人群里的楚嫆,瞥了一眼没再多说地离开。
晚膳时,乌仁哈沁亲自做了肉羹,尉迟晏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想接过自己喝,此举却让乌仁哈沁一阵心酸。
"晏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不解:"可敦怎会有这个想法?"
乌仁哈沁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看着他,一时觉着无可奈何。
年幼时,他一口一个‘可敦阿娜’叫得亲热,最喜欢吃自己做的肉羹。
自己也曾有过两个孩子,但都无一例外地夭折,彼时一度颓丧,是养育他的那段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可自从被尉迟赫谨带在身边时起,渐渐便开始疏离,见面的机会也日渐减少,一年之间说上话的机会屈指可数。
尉迟晏还是拿过了碗,吹凉后吃着,默默不说话。
乌仁哈沁看着他吃,缓和心中的苦涩,扯出一抹笑意,"可汗许你这段日子不用着手事情。"
"你也累了许久,趁休养的这段时间,带楚姑娘逛逛我们的草原。"
"可敦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这姑娘。"
"改日你去套问她的生辰八字,可敦为你俩算算姻缘,若真结亲,生的孩子定是最好看的。"
他听到这句话,手一顿,乌仁哈沁笑容温和,"可敦都知道了,她是中原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