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秦川的眸子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你们是专程送她来的?”
“嗯,”陆福祥又捏起一把烟叶塞进烟袋锅里,重重吸了一口后袅袅青烟升起,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你看那婚约上写的,小鱼十六岁成亲,现在已经过了两年了,难不成你心里不愧得慌。”
“咱们老陆家虽一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老祖宗留下的家风却是要求子孙清清正正做人,你周叔又曾经救过我的命,咱们老陆家欠人家的啊。”
隔着一道烟雾,看不清陆福祥的脸,只听见这压迫感十足的话。他很想反驳,可一抬眼就看见周若鱼正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他,清澈的眸光中只闪着一种情绪:期待。
重重吞了一下口水,连同那些反驳的话一起咽了下去,他用手扇了扇屋内越聚越多的烟,劝道:“爹,烟还是少抽一些,也快到五十岁的人了,得注意一下身子。而且在屋子里抽烟对我娘也不好,还有……对小鱼也不好。”
王桂珍非常迅猛地就捕捉到他话里“对小鱼也不好”这句来,笑着走过来,一把夺过陆福祥手里的烟斗:“早就看咱们老四不是个陈世美,听到了吧,嫌你在屋里吸烟对小鱼不好啦。心疼啦……快别抽了。”
老两口互望着就嘻嘻地笑起来,无语两个字逐渐聚成一朵乌云笼罩在陆秦川正头顶。
陆福祥见气氛轻松了许多,拿起烟斗开门就出去了,在门口窗台处磕起了烟灰。
一抬头,就见院门处有好几个脑袋正向院子里张望,那几个脑袋见屋里突然有人出来,也吓了一跳,假装成路过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四下散开。
陆福祥疑惑地进了屋,合上门就将门口处有人听声的事说了,陆秦川苦笑着说:“爹,你这又打又杀的,想不招来人都难。而且这是军属大院,这些军属大嫂成日里没事可做,都巴不得谁家传出点新鲜消息呢。”
陆福祥轻哼一声:“哼,没想到都是干部家属也是村里三姑六婆那套习性,乱嚼舌头根子传闲话,真是招人烦。”
周若鱼站得离窗子近,看见几个穿着青布衫农村打扮的妇女还在向院子里张望,一个个宽肩厚背,一看就是常干农活的。
想着日后就可能就要混迹于这群女人中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想着曾经对付那些办公室八卦女同事的经历,她着实为自己深深捏了一把汗。
陆秦川现在是腹背受敌,屋里爹妈各种理由要挟,屋外一群军嫂听墙角,为了过几天安生日子,他也只得点头了。
“我是侦察连的连长,训练任务重,虽然部队给我分了房子,我平日都是与战士们吃住在一起,住集体宿舍,平时也难得回来一次。小鱼若是不觉得委屈,那就留下来。”
陆秦川语气不轻不重,情绪无波无澜,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
周若鱼倒是无所谓,能留下来就是人生赢家的第一步了。
陆福祥意味不明地看了王桂珍一眼便退了出去抽烟,王桂珍心领神会,对自家儿子说:
“我的傻儿子,没见过哪个首长为了工作连家都不进的,不然他们哪来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