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坐着。眼睛又干又涩,仿佛眨一下都要用点力气似的。
连东义抬手揉了揉眼睛,站起来。
他忽然很想老娘,很想清璧,想得心都痛了,就像迷路的孩子渴望回家能见到娘、见到家人一般。
去见见娘吧,给娘磕个头,请个安,哪怕老娘再痛骂自己一顿,只要还让自己进那个院子就好。
快两年了?……还是两年多了?他再没有和妻子一起去给娘问过早安。
这两年多他是怎么过来的?真那么快活吗?真那么乐不思蜀吗?
此刻,如果有镜子在眼前,他一定不敢照,他怕看到镜子中那个不像人的自己。
腿也麻了,木了,连东义稍稍活动活动,走了出去。
路过了他和孙玉娇住的院子,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往那边侧一下,直直地就走过去了,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靠近小妾一步,就离老娘和妻儿远十步百步,那里就像是个狼窝陷阱,他只要进去就永远见不到老娘和妻儿了。
前面就是娘的院子,娘的院子门还关着,他不敢去敲了,他知道他敲门也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娘不会给他开门,夫人更不会给他开门,而他的女儿……他的女儿思思……
他突然心里像刀绞一样地痛起来——他有痛的感觉了——女儿病了四五天了,鲁妈妈那天来告诉他了,可他居然一次都没有来看看他的小女儿。
就因为他刚要来看女儿时,他的小妾将那个天赐抱给他,说是天赐想爹哭了很久,她怕儿子会哭出病来,让他赶紧抱抱儿子。
可当时那个孩子分明没哭也没闹,而他就真的再没想起来去看一眼突然生病的女儿。
他是怎么做人爹爹的,为什么就没过来看看呢?
真的鬼迷心窍了!他的心突然颤抖起来,他是怎么了?怎么就成了这样的人?
对自己至亲的亲人们无情无义、冷心、冷肠、冷血!却邪了心地宠爱小妾?疼爱庶子?他连东义是这样的人了!
连东义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站在门外,就这么站着。
这时,门里传来动静,门开了,鲁妈从里面开开门,一抬头,她看到连东义在门外,一愣,手下意识地就要关上门。
可又想着,大人难得来这个院子看看老夫人和夫人还有小姐,或许他们只是气大人的无情,实际上应该还是盼着大人能来的吧。
于是,鲁妈妈就这么两手扶着门,脑子里纠结着门是开还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