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
李牧屈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睡着一般。
他脑袋下垂,目光停留在躺在眼前的尸体上,不发出任何动静。
不多时,几名士卒找了过来,小跑着来到李牧身后。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行为怪异的李牧,一时间忘掉了到嘴边的话。
领头的伍长上前两步,拱手道:“将军,庞老将军来了,正在营中等候。”
声音落下,天地间再次陷入沉寂。
许久之后,李牧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在起身的刹那,由于跪的太久双腿麻木,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身后的士卒,急忙上前扶住李牧。
他抬手制止上前的士兵,留下一句话,转身走开:“好好收殓,不可慢待。”
“诺!”
众人回应之际,李牧已经走远。
赵军营帐中,庞煖早就等候多时。
李牧一个人神情落寞地站在门口,几个深呼吸调整好状态,迈步踏入营帐。
“老将军何以深夜至此?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殷地守将派人送信给大王,状告你擅自用兵,途径番吾的时候,被我拦了下来。
而今郭开正在拖延时间,我以与你约定合击秦军为名,率领三千骑兵出城,实则是来令你撤军返回。”
“郭开?素闻乃是赵国奸相,怎么与老将军共事?”
李牧有些惊讶。
“为了军功!”
庞煖的目光随着李牧坐下后,便停了下来,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解释道:
“郭开此人极为自私贪利,想要他帮忙,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利益,才能够打动对方。
其身为赵相,收受钱财无数,深得大王恩宠,在整个赵国,他的钱权都是一人之下,唯独缺一份军功。
此次,秦军攻打番吾,大王令我与他一同守番吾,没出多少力,却想要独揽全部功劳。
刚好殷地守将上告大王,我便与郭开做了交易,有他的担保,只要你尽快撤军返回邯郸,大王那里就能够安然过关,让秦军逼近邯郸一事,也能够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牧听着庞煖的话,心情并没有就此摆脱惩戒的喜悦。
反而更加沉重与悲伤。
他率领骑兵,快速奔袭,不就是为了拦住孤军深入的秦军。
其他人不支持,不帮忙,也就算了。
还在背后坑他,拖后腿。
当真如王翦所说,对方背后的根基,要比自己稳定得多。
王翦孤军深入,冒险用兵。
秦国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拖后腿。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方才,自刎的亲随,也是知晓赵国的实情,才选择自刎。
倘若,大王对他有足够的信任,该多好啊!
李牧自知这不过是自己的憧憬罢了,想要得到大王的信任,还需要亲自见到大王,当面交谈之后,才能够得到短暂的信任。
就是这听起来,十分滑稽可笑的短暂信任。
李牧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不是不信自己,而是不信赵王,不信在赵王身边,煽风点火的大臣和权贵。
上次,被成蟜设计陷害,秦军策反几名士卒,将佩剑直接送到赵王那里,他就险些撤职,被下诏入狱。
若非庞煖的支持,他不可能有渡河的机会,更不可能在这里与王翦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