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厅,张良坐在成蟜对面,目光停留在他背后。
是个生面孔,刚才越墙开门的应该就是他了。
就是不知道翻墙是张飞的主意,还是这个新护卫的主意。
看起来,倒是个没有什么心眼的,不足为虑。
“张先生,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张良眼睛向前。
成蟜满是和气的笑脸,让他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反而透露着一股邪意,好像是黑暗中,被野兽盯上了一样,不寒而栗!
若不是在自己家里,张良此刻已经转身就跑了。
“你帮我办起知笙楼,我帮你消除谣言,我以为咱们已经是掏心掏肺的好朋友了,想不到子房你竟然对我如此戒备。”
“你的眼神让我陌生,你的态度让我心冷,你的疏远让我痛彻心扉!”
成蟜表情变化,纵享丝滑,他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扶着身后的李信,摇摇晃晃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满眼委屈地看着对面的张良。
如此变幻,张良内心的警惕更加深厚。
他承认,自从李斯当众提到谣言一事后,如今的新郑城中,关于他的流言已经很少了,在外面连着逛一天,都听不到半句。
经过韩非的打听,才知道,李斯是收了知笙楼主人的财帛,所以答应帮忙。
对此,张良半信半疑。
之前张家也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能够压制住流言。
李斯的一句话,这么快就把流言压制下去,尽管会有韩国公族为了讨好李斯,而全力以赴,可张良依旧产生了怀疑。
别人都压制不住的流言,秦使一开口就能够压制住。
这种情况,在有限的可能里面,张良隐隐倾向于秦使早就知道谣言源头,这么一种可能。
故而,在他开口之后,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张先生,哪有好朋友之间不知道彼此真实姓名的?”张良没有直接回怼成蟜,就算他很想这么做,也忍了下来。
这样的回答,不算委婉,就差直接说,我们不熟,别套近乎。
不过,成蟜脸皮厚,不在乎,他故作吃惊道:“没想到,这都被你发现了!”
“好吧,我不装了,摊牌了。”
“在下正是与秦王最亲近的人,大秦上将军蒙骜之孙,蒙毅!”
李信听到后,立刻咬紧牙关,把成蟜坑过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不让自己笑出来。
成蟜前面那么长的铺垫,他差点以为真的要坦白身份了,没想到是马甲套马甲。
“当真?”
张良不是很相信成蟜,有过前科的人,总是不容易被信任。
问向成蟜的同时,他的目光却是移到了李信的身上,想看看这个没有心眼儿的武人,有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或许能够得到蛛丝马迹。
结果,他只看到了李信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升起一阵阵的迷茫。
人是跟着成蟜来的,所以张良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刚刚的那句话,惹得这个护卫不高兴了。
张良收回目光,不再持有怀疑,但也没有完全信任。
如果是蒙骜的孙子,那么李斯的态度勉强说得过去,一个楚国到秦的外臣,比起几代忠良的蒙家,确实差得远了。
蒙毅不过还是个热爱秦法的少年,憧憬着廷尉的未来,没有任何名气。
他只听说过蒙骜,一个继白起之后,笼罩在韩国心头的噩梦。
张良没有多少诚意地恭维道:“原来是名将之后,请恕张良鲁莽之举。”
见人松了口,成蟜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他直接走到张良身边,勾住对方的肩膀,昂起下巴,撕掉站在上面的胡须,随手拍在了张良的衣服上,热情洋溢道:“你我是兄弟,不说这些见外的话,过几天我就回咸阳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想要邀请你和我一同前往秦国做客,希望兄弟你不要拒绝我!”
好朋友到兄弟,阁下增进感情的速度,还真是快呀!
张良是半点儿不信,因为谣言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又怀疑到了李斯的头上,再加上成蟜的热情相邀,就更不会轻信了。
他扭头看了眼搭在肩膀上的手,虽是不喜欢,却也没有把那只手挪下去,而是把粘在身上的胡须取了下来,悄悄地丢到了地上,“家父上了年纪,身边离不开人伺候,良实难跟随你前往秦国。”
“没关系,把张相也接去。”
成蟜不以为意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你五世韩相,这个道理应该比我懂。那老韩王死了,新王即位,怎么还会使用张相?”
“不过,你和张相跟我到了咸阳,我可以替你们和秦王说说,不说仍旧为相,上卿之位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