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境心带着那些山匪一路往前跑,最后从另一侧跑到了宋家大门外,她扑过去,狠狠地开始砸门,“开门!福伯,快开门啊,有山贼,有山贼!”
贺境心当时很着急,因为那些山匪已经离得非常近,近到她能看到那些人吃人的眼神,脸上得意到近乎扭曲的笑。
“小娘子,跑啊,你继续跑啊……”山匪嗤笑一声,“这就是那土财主家吧,兄弟们,上!”
那山匪说着,抬手就要去抓贺境心,下一瞬,身后的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直把贺境心给拽了进去。
山匪们愣了一下,也就是愣的这一下,兜头就是一棍子砸来,宋家的大门大开,里面冲出来数十个护院。
这些护院可是宋家大老爷花了重金聘请来的,这些人大多上过战场见过血,和蛮横粗暴的山匪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贺境心站在门内,心跳极快,她浑身都在发抖,“福伯……福伯,帮我,我娘还在外面,她动了胎气……”
福伯那时候脸上的皱纹还没有那么多,头发也只鬓角处白了一小撮,他闻言,当即喊来几个家丁和老嬷嬷,跟着贺境心后面就去救人。
好在大石头离宋家并不远,外面护卫和山匪打成一团,无暇顾及贺境心这边。
距离贺境心引开那些山匪,到她带着宋家的人来救温觅,其实只过去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
可那时候,温觅已经昏迷了过去,她身下出了很多的血。
温觅被两个嬷嬷抬回了宋家,宋家是养了大夫的,那大夫来诊过脉,脸色却十分凝重,温觅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
“必须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否则怕是要出人命。”大夫说着,取出银针,一套针法之后,温觅总算是醒了过来。
贺境心一直守在一边,她双目猩红,脸色却白得像鬼,她害怕极了。
温觅努力地抬手,摸了摸贺境心的脸,擦掉她脸上沾染的尘土,“别怕,镜心,娘没事……你别怕……”
“娘,爹很快会回来,他说了天亮就会回来的!”贺境心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温觅都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快,小娘子你快出去!”宋家太夫人身边有个得力的嬷嬷,接生的手艺很好,她进来之后,就开始指挥屋内无头苍蝇一样的众人行动起来。
贺境心一直看着温觅,温觅也一直温柔地看着她。
贺境心被推出去,门在她眼前阖上。
她坐在外面,她只听得见温觅一声又一声痛苦地嘶喊声,连宋钺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她都不知道。
温觅最终没能撑过来,她因为惊厥恐慌动了胎气,最终死在了黎明到来之前。
贺境心很想忘掉这段痛苦的记忆,可是她忘不掉,怎么也忘不掉。
她被推出来时,温觅看着她的那个无比温柔的眼神,在后来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的梦中。
贺从渊没有食言,他踏着第一抹朝阳进了村,可是村中的景象却让他心中大惊,他拔足狂奔,看到的是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家,宋家的家丁一直守在贺家,见到贺从渊之后,忙告诉他,贺境心和温觅都在宋家。
贺从渊才松了口气,以为妻女都没有出事,可他见到的,却是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妻子,还有僵坐在那里,整个人都陷入自闭之中的贺境心。
贺从渊强忍着愤怒和痛苦,从福伯口中问出了事情的始末,“那些山匪呢?”
“我们家的护卫拖了一段时间,撑到了府兵到来,那些山匪,死的死抓的抓,都被带去县衙了。”福伯看着贺从渊,心里很是不忍,这个人就快要迎接第二个孩子的到来,可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切就变得面目全非,他的妻子没有了啊。
“谢谢。昨夜谢谢你,谢谢你们宋家。”贺从渊哑着嗓子道了谢,他抱起温觅,“我先带我的妻子回家,可以让镜心多留一会儿吗?”
“当然,当然可以的,邻里邻居的。”福伯忙道。
贺从渊冲着福伯点了下头,他抱着温觅回去了。
福伯蹲在贺境心面前,他想和她说说话,可是贺境心却什么也不说。
宋钺站在一边,有些担心,“福伯,她到现在都不吃东西,会饿坏身体的吧?”
“是啊。”福伯也很担心。
宋钺想了想,跑去了大厨房,要了一碗白粥,犹豫了一下,挖了一勺红糖倒了进去,他记得贺大丫总喜欢抢他的糖葫芦吃,那她应该很喜欢吃甜的吧?
宋钺捧着碗回到贺境心面前,贺境心漆黑的眸子里没有光,没有人知道她此时到底在想什么,她像是骤然被困在某个地方了一样。
“我来吧。”福伯接过宋钺手里的碗,他舀了一勺凑近贺境心嘴边,“小娘子,不吃点,你娘会担心的。”
说完这句话,他再把勺子往前凑了凑,抵住贺境心的唇,贺境心本能地张嘴,福伯将粥倒了进去。
福伯就这么一勺一勺的,把一碗粥都喂光了。
宋钺偏头看着贺境心,最后叹了一口气,贺大丫虽然很讨厌,总是欺负他,可是她今天很可怜,他决定暂时不讨厌她吧。
贺从渊是傍晚的时候来接贺境心的。
福伯也没有挽留,贺境心是做人女儿的,娘亲没了,她要给娘哭丧点纸钱的。
宋钺跟着贺境心后面走了几步,被福伯拉了回来,宋钺不解地看着福伯。
福伯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不要打扰。”
宋钺就站在了原地,目送着那对父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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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虐啊,本来上一章应该写到这里的,可是写着写着开始打瞌睡,就先更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