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钺和杜引章追在张书鹤身后,冲到了院门口。
宋钺看着张书鹤僵硬地后背,便知道院中情形很不乐观。他先杜引章一步,看到了院中情形,他下意识地拉了杜引章一把,杜引章回头,不解地看着宋钺。
宋钺本想说点什么,但是想到自己安慰人的水平。
宋钺:……
算了,可能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宋钺松开了杜引章,杜引章伸头,看见了院中坐着的那个人。
花想容抬起头,看见了张书鹤,看见了宋钺,也看见了杜引章,她垂下眼睫,藏住了眼中那一抹复杂之色。
张书鹤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入了院中,“人全部都是你杀的。”
花想容抬眸看向张书鹤,她眼珠的颜色和正常人也不一样,她比任何人接触奇石的时间都要长,其他人或许很多只是间接的接触,但她却是长时间直接接触。
奇石本身带有一种未知毒素,但最毒的却是奇石散发的那些荧光。
长时间沐浴在那种荧光之下,会使人虚弱,疯癫,毛发和皮肤发白,那些光也会沁入人的身体,在夜晚的时候,和那奇石一样,发出诡异的荧光。
她此时静静地看着张书鹤,“是,见过张大人。”
张书鹤在心中猜测这个人的身份,之前很多支离破碎的线索涌上来,他有一种很荒唐的猜想,“你是什么人?”
杜引章看着花想容,他有点紧张,他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兄弟,或者是一个姐姐或者妹妹,可是眼前这个人,年龄总觉得对不上。
“我是花想容。”花想容并没有卖官司,因为没必要,她所有的计划全部实施完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是时候给她的计划,续上一个完美的落幕了。
花想容这话一出,杜引章瞳孔猛地一缩,他似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是以杜引章在一开始,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和杜引章一样震惊的还有宋钺。
宋钺只猜测花娘子或许还有个女儿尚且活着,芷兰见到的那个女鬼,说不定就是花想容的女儿假扮的。但谁能想到,在所有人眼中,死于二十多年前的花想容,竟然还活着,并且还杀了这么多的人!
张书鹤脑子有点乱,他喊来衙差看着花想容,然后走到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饶是见多识广,看过很多血腥画面的张书鹤,都有点扛不住。
屋里,有两具看起来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谢二爷和谢三爷则是被人割喉而死,血流了一地。除了这几个主子之外,还有一些主子器重的忠仆,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昨天,谢老家主大概是害怕,所以把一家子人全都集中在这儿,可能他自己都没想到,如此竟然方便了被人一锅端的复仇。
“呜呜……”角落里传来惊恐的呜咽声。
张书鹤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崔氏被捆住了手足,嘴里塞着一团布,此时满脸惊恐地看着张书鹤,眼中满是哀求。
张书鹤忙让人进来,将崔氏解绑,崔氏手脚都僵硬了,根本无法自己站好,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她瑟瑟发抖,显然是被吓破了胆。
大半个时辰前,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看到了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滴,等到她慢慢清醒时,却看到了一个浑身都溅满血的女人,手里握着刀,正蹲在她的面前。
女人冷漠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崔婉琼当时就差点吓晕过去,她咬了一口舌尖,疼痛让她保持住了清醒,她目光从倒在地上的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就看到了倒在自己身边的一双儿女。
崔婉琼当时恐惧极了,可是为母则刚,她强撑着镇定,想要说话,然而那女人却直接把一团布塞进了她嘴里,她只能发出呜呜地声响,她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四肢都被牢牢捆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你的夫君是我杀的,他杀了我的孩子,我杀死他一点也不过分的。”她说着,匕首就凑近了崔婉琼长女的脸,崔婉琼目眦欲裂,整个人紧张愤怒到了极点。
“想说你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吗?”花想容的语气很平静,但这种时候,越是平静越是可怕,“可是我的孩子,不是更无辜吗?”
她说着,一把揪住那已然看得出风姿秀美的少女的后领,把人拖了进去。
崔婉琼拼命挣扎,她试图脱困,可是除了把自己滚的浑身都是血之外,她竟然什么都做不了,她试图踹醒地上的人,可是根本不可能踹醒的。
因为除了她和她的一双儿女之外,根本全都死了!
她挣扎着朝着自己儿子倒着的地方挪过去,想要在那个可怕的女人回来之前,喊醒儿子,可是还没等她挪到儿子身边,那女人又握着染血的匕首出来了,她看着崔婉琼挣扎的样子,只觉得满目苍凉。
“曾经的我,也如你这样,在血水里爬行,试图救我的孩子。”她说着,弯腰,拎起另一个孩子的后领,在崔婉琼猩红地双目中,将那孩子也拖了进去。
崔婉琼只觉得脑中绷着的那根弦断了,紧接着嗓子里一片腥气,再然后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崔婉琼见到了衙差,她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无比焦急。
“救救……救救我儿……”崔氏声音发抖,几乎碎不成句。
“没有其他活口。”衙差回话道。
“里面……”崔氏抬起手,指了指里面。
她昏迷过去之前,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把她的一双儿女拖进去的,她此时心悬着,那女人看起来和谢家有着血海深仇,她的孩子是谢家子嗣……
崔婉琼不敢往下想。
张书鹤示意衙差进去找找。
那边,花想容仍然坐在原地没有动,她的目光,落在杜引章的身上。
杜引章此时非常紧张,他手足无措,感觉自己连站着的姿势都是错误的。
宋钺在杜引章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杜引章回头看了宋钺一眼,宋钺眼中是坚定的鼓励之色,“去吧,不管怎样,总要问个明白。”
杜引章沉默的看着宋钺,然后扭头,重新看向花想容,他似乎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迈步向前,停在了花想容面前,“我是杜引章,昨天……您弟弟,花明庭,让我喊他一声舅舅,但我还是想和您确认一下,我真的是您的孩子吗?”
花想容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她对着杜引章点了点头,“对,你是我的孩子,当初你被杜仲那老贼带走,他用你要挟我替他养牡丹。”
没有人注意到,花想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她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血顺着拳头滴下来,和她衣服上的那些血混在一起,坠落在地上。
杜引章听到花想容这样说,像是尘埃落定一般,他不是杜家人,活该被杜家赶出家门。
“对不起……”杜引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者说,他可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