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警语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二十年前拍着桌子高喊着“治国安民平天下”的哥哥。
“为……为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搞成如今局势莫不是脑子进水?
顾警言嗤笑一声,“全是卑劣的人性啊,新政焉能不败。”
“愚弟不明白,还请兄长解惑。”
顾警言叹道:“我顾家也在松花府经营上百年了,在当地算是大族,可拿到江南各豪族面前还是不够看啊,为兄年纪已大,若是一旦致仕,不免就有异党落井下石,哪里还能保住富贵?”
“党争自古以来都有,只是愚弟不明白,这和改稻为桑有什么关系?”
顾警言见四下无人,小声道:“你就是不爱动脑筋,这改稻为桑其实就是一个局,入局者不死即伤。”
顾警语紧皱眉头,自家哥哥多年未见,怎么感觉心思越发深沉了呢,“愚弟蠢笨,还望兄长说明白一些,咱们兄弟两人也好给顾家掌掌舵。”
到底是一家人,顾警言心下软了几分,“此言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不能让其它人知道,哪怕就是枕边人也得防着。”
“小弟明白!”顾警语见兄长说得郑重,心下不禁有些紧张。
顾警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帝王心术最擅制衡,其中尤以谢必和一党为首,暗中与我们相斗,本来我的清丈田亩之策成功,隐隐有压倒谢党的优势,但奈何袁应叹竟然败了。”
这事顾警语自然知道,事实上朝廷的邸报一发出,他就通过邮驿得到了抄本,袁应叹的失败,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文官集团对勋贵集团的宣战,若是赢了,以后朝堂之上便彻底没了勋贵武将的话语权。
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袁应叹竟然败了,看皇上的意思,还是想起用那个瘸腿的王爷领兵。
“文官领兵打仗古已有之,只是这次选错了人,但好在他已自杀殉国,也算落个体面。”顾警语叹道。
顾警言点点头,“殉国了好啊,要不然我还得找人帮他体面。”
说到这里,他笑问,“小弟可知皇上中意的储君是谁?”
顾警语倒吸一口凉气,这话题可有些敏感啊,不过他们顾家自然是支持二皇子的,只是皇上怕不是这样想,他小声回道:“想是那位瘸腿王爷吧。”
顾警言笑着摇摇头,“此言差矣,以老夫揣测皇上中意的仍是二皇子。”
“不可能吧,那皇上为何迟迟不立储君,又为何对大皇子多有优待,不仅给封王,还不许他就藩。”这不明显另眼相看嘛,反观二皇子还是顶个皇子身份,与其它皇子住在皇子府中。
顾警言摇摇头,“那都是帝王心术,陛下有意拿大皇子给二皇子磨刀呢。”
顾警语惊得捂住胸口,“那可是亲父子、亲兄弟啊!”
“呵呵,小弟天真了,皇家怎么可能有父子兄弟,那都是君君臣臣。”
顾警语抬头看了一眼兄长,万分庆幸,“幸好咱们是支持二皇子的。”
“我都看出来了,你以为谢必和那个老家伙没看出来?”顾警言嗤笑一声,朝堂的大臣哪个不是七窍玲珑之辈,说罢,他低声将朝堂情况一一讲来。
他和谢党一派可是暗中斗得有来有回,只是大家都属文官,前期暂时合作,在皇上的默许下压制了武将集团,后期还是要斗成乌眼鸡,而改稻为桑就是要引他们入局。
一旦新政推开,江南必然缺粮,粮食由其它行省负责调配。
而谢必和想要利用粮食拿捏顾警言,必然会从中作梗,初时或许在米中放石块、铁钉,后期自然借机百般推诿,绝不会给江南供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