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一味的抢散在池中的鱼食，而是从莲叶中猛的跃起，红灿灿的鲤身一个摆尾，抖落一身的水珠。

一尾接一尾的条，竟像是在为长鱼姣舞蹈。

容姬看的眼睛都发直了，开心的欢呼着，

“姣姣，姣姣，你可真是鲛鲛啊！”

奇异的很，长鱼姣听懂了容姬的话，看着她面上想笑，又看着亭下欢快蹦跳的锦鲤。

长鱼姣难得开了口，

“再撒一次。”

许久不开口的嗓音有几分滞涩，却更添了几分奇异的韵味。

若往神鬼志异上靠，便真似鲛人的呓语。

容姬更是惊喜的看着长鱼姣，连着八九日，她们都忧心着姣姣不肯开口。

如今听她主动想要再洒一次鱼食，容姬忙不迭起身，

“这一回我亲自给姣姣配鱼食去！”

风风火火的容姬没给长鱼姣半点制止的机会。

虽然长鱼姣也不会制止。

只是看着她奔跑起来的身影，摇晃在身后比锦鲤尾巴还要漂亮的裙摆。

长鱼姣莫名便觉得心中有些酸意。

可她真的累极，不愿探究这些情绪的由来，便只是愣愣的看着还在舞蹈的锦鲤。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长鱼姣并未发现不远处的太后。

在长鱼姣迟迟未醒的那几日，太后日日守着她。

反倒是朝瑾醒后，太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待长鱼姣。

人总有私心，她喜爱长鱼姣，不仅因为她的扶光喜爱她，更是因为长鱼姣是个好孩子。

腼腆羞涩的带着真心靠近她。

又胆怯害羞的想退却。

面对扶光时冷静自若的眼中，望向她时总藏着孺慕和渴望。

她自己看不见，她却是在这样的目光中，一日比一日心软。

那时不知这个孩子经历了什么，等知晓了便尽数是心疼。

可这样的心疼在看见从来恣意潇洒的扶光为之舍生忘死，为之抛却江山社稷时。

她又忍不住的，生出了怨。

怨自己为何要让扶光去领悟不重要的爱，怨自己为何当初要轻易接受了长鱼姣。

怨如今，眼底空无一物，却让她的扶光九死一生的长鱼姣。

若时光倒转，她还会在慈宁宫牵起长鱼姣的手吗？

这些日子，没有一日太后不从梦中惊醒。

每一日都是她的扶光在她眼前被她另一个儿子一箭穿心。

鲜血太浓稠，铺洒的满世界都是。

转过眼又是扶光气息微弱的躺在榻上，任凭她如何唤，如何求，都求不醒。

没有一日不让太后痛不欲生。

可偏偏，偏偏长鱼姣又做错了什么。

自刎前的那一眼，看向她时，写满了绝望和哀求的那一眼，永远都烙在太后心底。

她是真的想过，抛下一切将这个孩子带去国寺。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便在青灯古佛下，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

太后的眼底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心痛，可她又该如何毫无芥蒂的去爱让她的扶光九死一生的长鱼姣呢。

在太后沉郁的凝视亭中的长鱼姣时，似有所感，长鱼姣忽然抬眼看向了太后所在的位置。

忽有风起，有雨落。

雨幕隔开了相视的眼，长鱼姣渐渐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