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瑾心中被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的姣姣,是世间最认真的人。
世间画作千万,太后留下的属于先皇的丹青亦有许多,她却偏偏挑了这一幅,
“姣姣为何选此画。”
长鱼姣研墨的手顿了顿,旋即弯了弯眼,
“因为这幅画上的母后与旁的画都不同。”
长鱼姣说不出如何不同,只是觉得这幅画上的太后才像是最初的太后。
画中人明媚大方,是属于那片荷那片天地,旁的画中太后是属于先皇的,属于落笔之人。
朝瑾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画上。
这幅画上的人是嵇辞缨。
鲜卑八族大姓中的嵇,是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嵇辞缨。
是热烈如火,敢爱敢恨的嵇辞缨,
而后来的画中人是贵妃谢辞应,是皇后谢辞应,是太后谢辞应。
是要端庄,要顾全大局的谢辞应。
掩盖了鲜卑血脉,化身成江南谢府嫡女的谢辞应。
朝瑾见过他的外祖,最凶悍的前鲜卑王褪去了浑身的战意,如最寻常的父亲揉了揉母后的脑袋,告诉她,
“扶光有吾的风范。”
朝瑾是为母后感到难过的。
世人皆知先皇爱妻如命,可母后的牺牲奉献,却只能被淹没。
无可奈何,却又只能如此。
只能将母后属于鲜卑的身份永远掩藏。
而在这一份飘远了的思绪中,朝瑾难免会想到长鱼姣。
他藏了无数秘密,神秘异常的小狐狸。
如今尚不可知她藏了什么,但朝瑾想他应给姣姣一份安心,
“姣姣,朕会让长鱼家的荣耀,与你共存。”
届时,他会将所有,一切,尽数捧给他的姣姣。
他的皇后会带着长鱼家的荣耀一同,与他记入史册,青史留名。
长鱼姣的心在朝瑾几乎明示的低语中轻轻颤了颤,下意识握住了朝瑾的手,与他相视时,将他这个人深深看进眼中,却到底只是说了一句,
“教我作画吧。”
暖融融的时光便在一日一日平静的美好中度过。
长鱼姣的画越来越好,总之圆已经是圆。
立夏前一日。
日光早早破开云层,朝瑾碰了碰长鱼姣熟睡中晕红的面颊。
迈出宸宫时,朝瑾朗快的面容藏在晨曦下,
“告诉你家娘娘,郁大人从濮阳归京,午后朕便知晓一切了。”
他会窥见她想给他知道的真相,而无论是什么,他的姣姣再将无坎坷。
在朝瑾离开宸宫时,一队威严华贵无比的队伍在同一时刻入京。
当朝瑾坐于朝堂,这支队伍的主人也显露了真容。
“娘娘,奉阳大长公主入宫,宫妃皆需前往慈宁宫参见,今日可不能躲懒了。”
长鱼姣被白露急切的唤醒,迷蒙中由着她伺候起身。
奉阳大长公主是先皇胞妹,更曾为大雍和亲草原,十年前奉阳大长公主被接回大雍,深受朝瑾敬重。
不知为何,在前往慈宁宫的途中,长鱼姣总觉得心神不宁,竟觉这位大长公主是为她入的宫。
很快,这份不安便得到了验证。
“珍昭仪到!”
长鱼姣刚迈入慈宁宫,尚来不及看清端坐在太后身边的奉阳大长公主面容,就见奉阳大长公主凤目凌厉,掷杯碎地,厉声喝到,
“跪下!”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
郁怀红肿双眼,满目悲戚的出列,重重跪倒在地,不等朝瑾询问,满怀愤恨的指向长鱼野,长鱼信,
“臣罪犯欺君,愿受极刑,但臣要状告长鱼家,夺人女,杀人子!”
一语落,满堂哗然,朝瑾神情更是陡然冷沉。
不受控的恐慌感霎时升腾,而长鱼野已然惊怒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