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在一旁实在没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要他说,皇上这嘴,何苦呢?
这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坑了吗?
朝瑾觑了抖着肩膀笑的白榆,在把这位御前大总管扔下车和留他伺候的选择中反复一瞬,到底是忍了他的一回。
转过头可怜巴巴的垂着眼,往长鱼姣身边凑了凑,温热的吐息散在长鱼姣耳廓,
“如何敢忘小师傅的话,到了猎场先带你去瞧,万蝶奇飞。”
长鱼姣曲了曲指尖,听他这样倒像是早有准备。
暂且放过他这一遭,点了点小册子上的江兮二字,
“把相府的帐篷挪卫将军边上?”
朝瑾脸上的笑意一顿,卫大将军和郁相可不对付。
这册子上记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年前,卫渠下了朝,直接按着郁怀在殿前揍了一顿。
这两家安置在一处,一个不好岂非要了郁怀老命?
朝瑾无奈的叹了一声,按住长鱼姣坏心的小手,
“姣姣,郁夫人的过与郁相无关。”
在朝瑾眼中,长鱼姣和郁相的龃龉是江兮胆大包天想为平充仪害她。
可后宅之事牵连郁怀,在朝瑾眼中便是不妥。
如果只是玩闹也就算了,卫渠那拳头可是发起狠来真能将郁怀生生打死。
四年前在殿前,一众禁军拦着郁怀都被断了几根肋骨,如今在猎场大家伙儿兴致高涨的,一个不好真叫郁怀活着来,躺着回,委实不妙。
长鱼姣唇瓣抿紧,她本也只是试探。
试探因为明面上的不对付,朝瑾是否对郁怀生出不满,如今看来倒是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江兮身上。
纤长的眼睫遮住了长鱼姣眼底沉沉暗色,化不开的厌恶与憎恨在即将冲破理智的那一刻被长鱼姣按回心底,
“皇上很信任郁相。”
听得这声皇上朝瑾便知道长鱼姣心里不痛快。
迟疑半晌,还是抬手碰了碰长鱼姣的面颊,叫她松了紧攥的手,很有些无奈的开口,
“莫急着气朕,先听朕......辩解?”
朝瑾力求将气氛重新活泛起来,长鱼姣静静看了他一眼,敷衍的翘了翘唇角,以示配合。
但方才娇憨的小狐狸显而易见的又缩回了冰冷的外壳,叫朝瑾心中无奈的同时莫名又生出几分心疼,
“究竟怎么养的姣姣,如此敏感。”
长鱼姣不爱听这话,心里藏着火,毫不留情的蹬了朝瑾一下。
这一脚可不像从前收了力道,玩似的踹他,朝瑾只觉得若非长鱼姣力有不及,她简直想将他的小腿踹断了。
不再耍宝,朝瑾收敛了笑意,轻叹一声,
“朕登基那年,四处大雪压城,姣姣可有记忆?”
说着朝瑾又忽然自嘲般笑了笑,
“那时你应当十岁?朕倒希望你不记得。”
长鱼姣颤了颤眼睫,看向朝瑾的眼神藏了一团散不开的阴云。
她如何不记得。
那年的雪大的惊人。
太冷太冷。
死了太多的人。
那些死去的,躺在雪地里的人,身上的衣裳都被人扒了干净,没人在意晦气,避忌,他们只知道,多一件衣裳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