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驾着牛车来的,回去倒也方便,只是蒋晓担心砖被人偷走,一见到徐书就催他尽早通知大家开工。
一提这个,徐书又有点气,说来这事还是找村长办的,虽然名单已经拿到,人他也都满意,但现在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徐书正想着要不换了名单,自己再去招工,无非也就加点工钱的事儿,就听到远处传来沈着的叫声。
“师父,师父,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徐书下意识去看少年的反应,小孩并没有什么反应,抱着胳膊坐在牛车上,将头埋得深深地。
徐书看不见他脸,也不知道他哭没有,也没叫蒋晓停车,一路就这么往家回。
只是沈着年轻力壮的,竟就这么跟了一路,直到牛车慢悠悠停在家门口,沈着已经追地气喘吁吁:“师父,你找到沐哥儿了吗?”
被点了名,沐京华抬起了头,眼睛并没有红。
徐书放下心,语气稍缓:“不就在这里,瞎了?”
沈着这才看到原来沐哥儿就坐在牛车上,这个不能完全怪他,刚才光顾着赶牛车了,加上沐哥儿小小一个,看不见很正常。
他喘地有点厉害:“那就行那就行,听我娘说沐哥儿跑了出去,可把我吓坏了。我们找了一下午都找不到人,还是师父你牛,一回来就找见了。”
听他出去找人了,徐书的态度软和了些,却也没打算让沈着进家,只又问:“你们?”
“是啊,我爹,我大哥都出去找来的,”沈着什么也没听出来,“我娘和琳儿留家里等着,唉说起来,琳儿也真是,一个簪子而已,摔了就摔了呗,有什么的?”
“摔了?”这事徐书也不知道。
“我娘说是沐哥儿不小心碰地上了,我那妹妹被宠坏了,这么大点事就大呼小叫的,吓到你了吧。”沈着朝着沐京华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愧疚。
听到沈大娘这么跟沈着说,徐书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虽然当时沈琳儿说的是偷,但沈琳儿那个态度很明显是对小孩有意见。
好在沈光他们一家还是有明白事儿的人在。
心情好了些,连带着态度也缓和下来,不过他还是没让沈着进屋,只是说:“我现在要和蒋兄弟谈事情,麻烦你去告诉你爹一声,小木槿已经没事了。”
“我一会还会再登门,把事情说清楚。”
沈着应了一声,听到后话又连忙摆手:“这有什么好说的,师父,虽然我们家一开始收留你,但当时也拿了东西,而且那东西价格不菲,四舍五入,还是你对我们家的恩情更大。”
“你托我们照顾沐哥儿,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尽心,更何况你还给我们五文饭钱。琳儿摔的不过一个木簪子,这么小的事儿却让沐哥儿受委屈了,该我们先道歉的。”
徐书听他这话,不由挑眉:“这是你的意见?”
沈着比发誓手:“我爹、我哥和我娘都这么说的,至于琳儿……她年纪小,被我们惯坏了,是有些不懂事。不过我娘已经说过她了。”
果然是沈琳儿自己的态度,哪怕已经猜到,真正确定下来后徐书却还有点想不通,就算就年纪小的相互玩闹,也不该敌意这么大啊。
沈琳儿到底为什么?
不过因为沈琳儿一个人,徐书还不至于和沈光一大家子闹掰,他点头应下,又道:“我还有东西落你家里,一会总归是要去的,你先回吧。”
沈着有些看不透他的态度,默了一会,还是点了头,他又看了眼缩在车上的沐哥儿,这才转身回家。
直觉听了个大瓜的蒋晓也不敢问,自觉地搬起椅子来。
徐书拉着小孩,一边舀水给他洗着手上的伤,一边问蒋晓:“把这摇椅摆主屋吧,麻烦你了,一共多少钱啊?”
蒋晓搬着摇椅往主屋挪,听见声音,忙应声:“用不得几个钱的,徐兄弟,你那个红砖方子,真的帮了我们大忙了。”
徐书闻言笑了笑:“连牛车都买了,可见生意火热啊。”
刚刚他就观察过,这黄牛毛发锃亮,车板崭新,还带着点木屑的清香,一看就是新买的。
蒋晓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认:“是啊,那法子好用,不仅成本低了不少,烧出来的砖模样瞧着也好,就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也稀罕呢。”
一说大户人家,徐书就想到萧然。这是他见过最好坑的大户人家了,真不知道是因为科举不考经商还是怎么,这人居然一点管钱意识也没有。还是说,这世界的大户人家都这样花钱大手大脚,一掷千金也不痛不痒?
徐书笑了笑,一边拿着帕子给小孩擦伤口,一边又道:“明日就开始建房子,我在镇上还有工,要多麻烦你了。”
蒋晓摆手:“你对我们家有恩,怎么能算麻烦?您这红砖方子一出,可就立刻有人来我家给我哥说媒来了。”
徐书嘴角抽了抽,这都能扯起结婚这事儿来?不过看蒋晓一脸向往,徐书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你上次说你有喜欢的小哥儿,怎么不见你动作?”
“人家小哥儿还不定喜不喜欢我呢。”说起这个,蒋晓一个大男人都不由得脸热,“我娘去得早,家里我们三个糙老爷们,兴许他嫌我呢。”
他一个大爷们说这么扭捏的话,徐书都笑了:“自古人间多情痴啊,只是你不说,指望人家去猜,你们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什么什么情痴,蒋晓没听懂,不过后面的话倒是听明白,他也不是不想主动,就是太喜欢了反而有点怕,怕被拒绝。
正被徐书抓着手处理伤口的沐京华倒是很能理解蒋晓,他看着徐书,想,他也怕的。
这么温柔的人,这么美好的事,若是因为他的逾矩和越界,就那么远他而去,他怕是死了,喝了那忘事的孟婆汤,也要带着悔恨。
但徐书说的话却又让他心尖萌出一丝蠢蠢欲动,万一呢,万一,我主动了,他会喜欢我呢?
此时的他尚且还分不清情爱与喜欢,心中更多的只是一种冲动,想被徐书注视,想听他说话,想看他笑的冲动。
只是他怎么敢呢?他没有后路,一步行错,便是万劫不复。
沐京华又垂下了眸子,不免有些落寞。
徐书虽然一心二用,却也感受到少年方才的视线和此刻的落寞,虽然不知道小孩刚才那么看他是什么意思,但哄人这件事做得多了似乎会成为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