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的假公济私,还让人说不出来,如果不是他的二儿子的事尘埃落定,这五千斤棉籽饼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人情是债,是债要还,方式可就不一样了!
李宜忠是第二天早上,接受梁的召见,单独说了这事,李宜忠当时就心花怒放了,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的,这是一个赌徒的投机心理,他从这五千斤棉籽饼中,看到了机遇,千载难逢,双眼冒着绿光,天上掉馅饼,偏就砸他头上了。
“李队长一直干得不错,至少没有让我失望,这次把五千棉籽饼给你们生产队,希望你能守口如瓶,不要枉费我们一番苦心,其他生产队没有,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一共只有五千斤,全部给你们了,这是上面的意思,更是我们的意思,以褒奖你的所做所为,尤其是扫盐碱这件事,你别出心裁,连孙书记也认为:最好的方法没出现前,是目前唯一可行的!”
“谢谢梁书记为我们争取到的机会,我一定加倍努力,决不辜负两位书记知遇之恩!”
“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从钱秘书那儿拿条子,然后直接去棉花加工厂!”
从老梁办公室出来,就耸耸肩,哼哼!他觉得机会又来了,而且来得这么突然,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在心中形成,他要截流,明目张胆地截流,他听说:八角楼那儿活跃着一批投机倒把分子,不知真假,这事要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不找好下家,容易出纰漏,还会让李建玉那狗东西抓个正着,有好几次差一点儿功亏一篑,他长着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只要翕动两下,似乎就有觉察,腿瘸心不瘸,要完全避开这个人,几乎不可能,怎么办?怎么办?他干搓着手,突然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是孙爽,哟呵,这个女人越发丰满,狗日的,还挺招人希罕,“孙主任,我上天和你说的事,怎么样了?”那双鹰眼,有些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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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孙爽对这双眼的含义,再清楚不过了,但她是可甜可咸可油腻的人,但对种公狗式的人物,是看不起的,她喜欢梁或贾那样精于权谋的人,她突然想起来:贾家沟妇女主任人选的问题,这个泼皮跟她提过,“你们想夫唱妇随,举贤不避亲呀,亏你想得出,我跟梁书记汇报过,可他没点头也没摇头,要不再等等?”
拿梁修身说事,梁就近在咫尺,可他不能去问,“那就有劳孙主任了!”他笑笑,有些阴骘:狗日的,早晚老子把你拿下,到那时,你颜面扫地,看你还跟不跟老子牛!风一样穿堂而过,李宜忠回下身子,那背影是那样急匆有力。
派谁去呢?他一只手扎煞着抚摸下巴,把生产队那些露尖的拔梢的爱和他顶牛的还有一眼能把他看透的全放手掌心掂量一下,能去的人太多,必须去也多,摘菜一样心猿意马起来:最终敲定三个人,就这也多了:贾福生必须占据一个,剩下的在贾令才和刘长根之前徘徊,是贾去好呢还是刘去好?至于李默海,他已经把恩典给了,口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对他还是感激,这么年轻的壮小伙子,做饲养员确实不合适,但李金亮夹在那儿:不看僧面要看佛面,这是一条老泥鳅,连梁修身、贾云龙、李建玉都要忌惮三分的人,这面他李宜忠得给,在生产队里,饲养员相当于正式工,虽说活儿不轻,淘草料、磨饲料、出粪便……但那也是一小会儿的事,至于铡草,那就是玩,还不用上河工,时间一般由贾云庆掌握,生产队干部偷吃夜饭,少不了他们,虽然他们通常扮演伙夫一职,那也是跟干部一样:肉里仁(人)。
小贾一技独秀,且喜欢拿自己开涮,小子人精,但生产队僧多粥少,照顾不过来,就下次或下下次吧。刘长根是个拧种,且是那个委员会里出来的,不淘点儿好处,就时不时给他使绊子,有这种人在:戳眼!突然,姚书红跳进他心里,动一下:这儿可没你什么事,干这种活没把子力气不行,但……妈的,你跳出来捣什么蛋?好处也给你点儿?嘿,嘿嘿……他兀自笑出声来:狗日的咋还阴魂不散了?饿死鬼托生的!要粮食没有!棉籽饼咋样?那虽不是粗粮、更不是细粮,甚至跟粮食不沾边,可在那个饥饿年代,可以当粮食吃,许多人藏着掖着吃过,不过得那个:象母狗那样翘腿,呀!真笨!摆个勾搭男人的造型,咋还就不会了呢?他勉勉强强瞎鼻闭眼吸咂一口,让幸福的电流击她一回,让她死去活来,让她品咂一生:他这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是不是远比刘长岭强许多?然后,警告她:管住那张四下漏风的破嘴!他的好多风流韵事,全是这个女人泄密的,她就象个不困的游魂鬼,终日在贾家沟生产队各家之间游荡,寻找可怜的机遇,那些没有女人的光棍汉,经常得到她的临幸,雨露滋润,虽是露水式的滋润,焦渴的心田稍稍缓冲一下,想想会如阿Q那样笑了:作为一个男人,土头木马的男人,不白活一回,尝过女人!李宜忠甚至看见姚书红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他,一边拚往口袋里不知疲倦扒拉面籽饼,而他就象地主老财一样,拿个粪舀子,时不时舀一下人粪尿往棉籽饼上泼,他甚至捉弄她,“快扒呀,扒慢了,就沾了屎尿,不能吃了!”姚书红急得汗如雨下,还在拚了命扒!呼~他吐出一口气,“他妈的!老子不希罕这号腥骚的女人!照顾你了!还不谢谢老子?”他一边公狗一样摇撼着,身下的姚书红象一只小船,在摇摆,臆想的暖风,熏醉了他,一片厚重的叶,钻他脸上,还有些疼,这不是秋天呀?这片叶子却不识抬举掉下来。
姚书红品不上相,人不上色,李宜忠的许多风流事,被她撞见过,抓到过,这不是辫子,可以揪,并不疼,许多人相信那是真的,可没有人敢去揭发,许多事攥在队长手里:偷个懒,请个假,上个集,他不批,你就得歇菜,把他哄高兴了,什么还有的商量,那些一根筋的人,吃过多少哑巴亏?
棉籽饼是用棉花籽压榨出来的,坚硬如铁,带有一定弧度,宽的如手掌,窄的两三指,厚不到一寸,暗红油亮,吃这个,牙口得好,要不就用水泡,嚼着还香,但不能多吃,吃多了胀肚子,屎拉不下来,你得找高孝年或朱少臣给你开食母生,得藏着掖着,要不然,偷吃就露线了,所以那时这是小小诊所必备的良药,非它不行,所以许多人通常有求于高朱二人,“那东西就不是人吃的,你们咋就不信呢?”高孝年象西方的牧师,一边劝导,一边嘟囔,可他也明白:梁山谁想上?可还不是被逼的?但凡有粮,谁还啃这个?
人间四月天,那叫一个舒畅,破旧的棉袄甩了,脏兮兮的味不见了,可以看见女人们象花鹿在人群中穿梭,男人象饥饿的狼,欲望爆棚,风吹草动中可以吸咂,李宜忠这时就象狼,任意跨越原野,寻找目标物,兴冲冲的,右拳砸在左掌里,太阳照着他那张日渐油腻的脸,他一路盘算这事,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有些大,他扎煞的手,不知从何处下刀,切一块,再切一块,哎,太可心了,他本能转过身向后看看:还好,李建玉不在,要不然,他又该瑟缩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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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天正好,欲望象地下的气,正往上蒸腾,正走在心猿意马间,一个小土坷垃,象颗子弹,贴着地面射过来,要不是他身手敏捷,弹跳有力,被击中完全成为可能。
“哟呵!走神成这样,还能避开我的射狼弹,有两下子!”刘长根经常玩这种儿科把戏,对任何人,乐趣在此,大姆指伸出来抹一下下巴,阴损地笑。
“你狗日的就不能正经些?”
“不能!三日不练手生,这李大队又琢磨什么呢?我看你头当顶正咕嘟咕嘟冒坏水呢!你驴又惦记哪家大姑娘小媳妇了?那些上不了手的人,你又缝一双什么小鞋让她们穿?”刘长根憋着坏,一双鹰眼想看透这身黑肉糙肉堆叠起来的灵魂,转着圈看。
“刘长根,三年多了,你可以对老子不敬,老子不能不仁,你狗日的摸着良心,我对你是不是照顾有佳,你不知感恩就罢了,还处处戏耍刁难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等有一天老子耐心用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言差矣!你对我照顾不假,那不是你心善,而是我象一根钉,绊你的腿,你之所以这样,是在笼络我,怕我给你找不自在!”
“你这种人顶顶可恶!得了便宜还卖乖!石云生当令那会儿,给过你好处吗?”李宜忠指着他,“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幸运的!”
“别把自己夸成蜜糖蛋子,我虽然没从石云生那儿得过什么好处,可我怀念有石云生的日子,他让人想起:什么叫家帮亲邻!什么叫公平公正!你李宜忠永远不可能与之相提并论!”右手食指在眼前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