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便谁也不理谁了。
过了一会儿,队伍重新上路。
计算着日子,队伍稍微慢了一些。
明灵曦蔫儿蔫儿地骑着马,吃着道路上扬起的沙子,百无聊赖。
明夫人忽然对她道:“对了,到时候抵达郢都,见过陛下后,要去各家拜访。侯府那边,灵曦啊,你得随我一同去。”
一旁的明灵霞耳朵立刻竖起来:什么侯府?
明灵曦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好啊好啊,听说小玉……呃……”
对上自家父亲的死亡凝视,她立刻改口:
“玉侯爷受了重伤,正好阿爹带了西北特产的上好的补药,一同送去些吧。”
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别差异,她都不适合像曾经那样唤柳醉玉了。至少人前不能。
“嗯。”明夫人点点头,而后立刻神色严肃地道:
“但是为娘要嘱咐你。曦儿,你与小侯爷四年未见了,哪怕小时候玩得好,感情也早就生疏了。”
“这柳家又遭逢剧变,侯爷如今的身份大变,性子也肯定有所变化,你可别仗着小时候跟人家认识,就忍不住往前凑。”
“届时你千万要注意言辞,万不可莽撞。”
明灵曦露出仿佛头戴金箍、耳绕佛经的痛苦表情。
明夫人喘了口气,还是不放心,强调了一遍:
“记住了,你如今已经十三岁,是个大姑娘了,男女有别、身份有别,千万不许再缠着人家!”
明灵曦撅撅嘴。
明夫人顿时皱眉:“听到没有?”
素来软和的语气都竖起来了。
“听到了听到了,”明灵曦扯出一个标志的灿烂笑容。
“我知道,我小时候只是闹着玩,现在都多大了,我有分寸的,您就放心吧。”
……才怪。
“这般最好。”
明夫人嘱咐完,心中才安定些。
对面,明灵霞顺着他们的话猜出大半:是那位柳家的安平侯小侯爷?
听闻明灵曦自幼与他熟识。
如今那位侯爷似乎因故受了重伤?
一旁明灵曦则是因为这些陷入回忆,想起一次命运安排的偶然,开始认识的那个相貌精致、身手奇好的小团子,想起小时候就喜欢粘着他说要嫁给他的那晚,夜空很美……
是有四年不见了,但是,其实两人是在三年前才断了联系。
当年明家被迁沙城后,她一直暗中与柳醉玉有信件来往的。
此事,除了父亲,无人知晓,包括她的母亲和兄长。
她是通过明氏暗中的线传信给柳醉玉的。而明家的暗线,除了父亲手中的,剩下的都在她明灵曦的手里。
她的兄长不适合执掌暗线。很早的时候,父亲就发现了她这个女儿的不同,是一个与明家历来养出的刚直秉正甚至顽固的那些孩子都不一样。
自由肆意,散漫之下,心有七窍,玲珑通透。
所以,在明氏西迁时,暗线的部分交到了她的手里。
然而,三年前,柳家出事前夕,父亲似有预感,阻止了她的最后一封回信。
那是对于柳醉玉询问的父兄状况的回信,信中写的意思大致可以总结为八个字:
战况不妙,暗流涌动。
然而,那封信,没能寄出去。
紧接着几个月后,战况危急,沙城首当其冲,她也顾不上这封信了。
明家与柳家,不在同一路抗敌。以至于,当明家死守着阵地直到退敌的消息传来后很久,他们还不知道另一边,大军凯旋的代价,是柳家满门的儿郎。
等这个消息扩散开,那封信,便彻底寄不出去了。
明灵曦恍惚了一下。那封信到现在还在她的手里,这次回来,她带上了。
那封信就贴身放着,像一块沉甸甸的铁,压在她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