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芷一手端着水,另一手想把她的颈肩撑起来。柳醉玉怕他一只手不行,下意识要自己动,却被一只手干脆摁住。
她愣愣抬头,正是秦霄。
“我帮你,你不要自己用力。”秦霄坐到床边,俯身,伸手将她撑起来,“伤口还不能着力,会崩。”
“哦。”柳醉玉乖乖地任由他动作。
也许是常年在外行走的缘故,只比薛白芷大了两岁的秦霄给人一种成熟男子的感觉。那双臂膀很有力,双手内侧覆着一层薄茧,给人一种可靠的直觉。
秦霄扶着她靠着自己,沉默地做着一个靠背。
柳醉玉涮过嘴,又抬眼巴巴地看着薛白芷:
“水,渴~”
薛白芷转身又倒了一杯过来,柳醉玉伸着脖子笑着看着他走过来,低头一看,笑容消失。
“为什么……只有一个底啊?”
那杯子里的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阳光反射的光,就可怜巴巴在杯底一层。
“你腹部贯穿,不宜饮水。”薛白芷淡淡地道。
“哈?那这点是……馋我?”
小主,
“这点能喝,润润口。”薛白芷道。
柳醉玉:“……”
柳醉玉憋屈地撇撇嘴,最终还是诚实地伸脖子过去,将那口水喝光,顺便舔了一下杯子。
“这还得几天?”柳醉玉愁眉苦脸,“我不会躲过了明枪暗箭,结果被渴死吧?”
“看你恢复情况,怎么也得好几天。”
“啊~”柳醉玉小声哀嚎。
薛白芷冷漠脸道:“啊什么啊?说几天都是少了,这还是在你有修为加身、愈合力极强的前提下。”
柳醉玉小声嘟囔:“没那么严重吧。”
“你说什么?”薛白芷捕捉到这句话,瞬间变了脸色。
他罕见地拉着脸,神情严肃,语气很冲:
“你以为你这是小伤啊?
那么大的伤口,前后都透光了,肠子都快漏出来了!
你知道昨天为了你这伤我跟师兄两三个时辰没停手吗?
你知道昨晚你这泡了水的伤口发红引起高热多危险吗?
柳醉玉你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但是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病人,你的身体是交给我了的,你自己没权利随便糟蹋!”
柳醉玉被劈头盖脸训得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连秦霄都面露震惊——他还从来没见过,自家这位师弟发这么大的脾气。
整晚的担惊受怕化作怒火,薛白芷的火还没消下去。
“抬头看着我!我说的都听见了吗?”
柳醉玉缓缓抬头,点头如捣蒜:“听见了。”
“轻点!”薛白芷一把捏住她的双颊,“这么大动作,不扯的伤口疼吗?”
“唔,骚(稍)微,牛(有)点。”
被捏住脸的柳醉玉想了想,乖巧应声。
她说疼,却不哭,不闹,甚至跟他们插科打诨。
对上这双眼睛,一种难以言明的闷痛感充斥心田,薛白芷压着的水雾重新涌上来。
他在柳醉玉身前,缓缓蹲下去,手松开,滑落,握住了她的手。
他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看她,声音颤抖:
“柳醉玉,你以后别这么吓我,行吗?”
柳醉玉愣住,慌忙道:“对不起。”
薛白芷没落泪,声音却已经带了哭腔:“你昨晚真的吓死我了。要是没有师兄的话,我不敢想,我害怕。”
死亡对于医者而言,大抵是最平常和最残酷的一件事。
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