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晚,风尘仆仆的朱良栋急步走进衙中偏厅,见黄品良和贺晨都在看着案宗,不由身形一顿。
黄品良和贺晨双双抬头,两人同时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朱大人,就等你回来用饭呢。”
朱良栋一听贺晨的调笑,上前行礼:“两位大人,下官已将这十五家人的家财悉数登记在册,请大人过目。”
贺晨接过册目,转而递向黄品良:“内侍大人请过目。”
黄品良伸手一挡:“贺大人,某曾说过,黄白之物某够用,此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这十五家人的家财,不论有是多或少,陛下不会要求南州上交分毫,南州正值急需大笔银钱之际,贺大人尽管自行安排便是。”
贺晨一听黄品良所言,只能是将册录打开看了起来。
“没有想到,这十五家人居然积累了这么多银钱!足足一百三十六万八千三百四十五两!”
贺晨合上账册递给朱良栋:“册录中的藏品字画等物,详细造册,待案情告一段落之后,发卖出去。至于其宅院铺产田地,认真清查之后先行封存。”
“是,大人。”
三人到饭厅匆匆用过晚饭,又回到偏厅落座。
“朱大人,明日从集市多采购些肉食送到东大营,此次若没有一千轻骑鼎力相帮,单凭官衙还真无力控制局面,另外便是拿些银钱出来奖赏将士和衙差。”
朱良栋听了贺晨所言,不禁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大人,不知将士和衙差赏银怎么定?”
贺晨略作思索之后:“将士衙差皆以五两银子以作奖赏,至于将官便以十两银子奖赏下去即可。”
贺晨说完之后,看向黄品良:“内侍大人,下官这般定赏不知是否妥当?”
黄品良摇头轻笑:“你呀!在某面前大可不必如此谨小慎微。要想马儿跑,马儿腹中必有料,否则谁愿冒着死伤的危险冲锋陷阵,奋勇当先?”
“是,内侍大人,下官受教了。”
黄品良端起茶杯小口饮着:“此次你府中的府兵还有州衙的官军在南州全境潜查暗访,可都算得是将生死抛在了脑后!也许大多人没有经历生死之局面时,未必明白其中凶险,但凶险却无处不在!但愿他们都能有惊无险吧。所以,他们的奖赏切不可忘,更不可薄待。”
贺晨和朱良栋齐齐看向黄品良,两人不约而同朝黄品良郑重行了一礼!
黄品良看向面色凝重的贺晨:“贺大人也不必过于忧心,自从贺大人安排府兵和府军成队对南州全境进行探访之时前,想来贺大人已然深思熟虑!人性本善,同样也带着恶!小到一个村落,对于为恶之人,尤其是为富不仁的那些人,百姓大多心知肚明,可奈何身单力薄,有几人有胆量去碰撞?一个村落的富户尚有三五攀附之人,更何况那些有一定权势之人!哪家不是爪牙数十,乃至上百!贺大人,任重而道远呐!”
见贺晨连连点头,黄品良心中很是欣慰!
在黄品良心中,贺晨是一块璞玉!相处这一段时日以来,贺晨的人品心性,让黄品良很是欣赏,这也是黄品良愿意把一些心里话说出来的根本原因。
黄品良将杯中茶水喝完:“某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你们有事,就再商议一番。”
贺晨和朱良栋送着黄品良出屋,衙中小吏带着黄品良离去之后,两人复又回到偏厅。
“大人,清水县此番剿除这些恶人,固然让人拍手称快!但后续的影响也不可不防呐,大人。”
贺晨长长一叹:“各方利益纠葛,姻亲师友相连之下,此番这般大的举动,后续可能的反扑是必然。可若是放任不管之下,官府立于何地?更别谈及百姓如何过活了。水至清则无鱼,我们时常挂在口边的海宴河清虽说美好,从古至今却从未实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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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良栋目光灼灼看着贺晨,却见贺晨起身面向院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每一个为官之人的心愿,区别只在于,受不受不得住钱财美色的诱惑!也在于,陷于钱财美色的程度有多深而已。”
朱良栋心头震骇不已!贺大人这般直言不讳,究竟为何?是别有深意,还是感慨率性之言?
“朱大人,本官明白!此次府兵和府军当中,有兄弟,甚至不在少数将再也不能回来!”
朱良栋缓步走到贺晨身侧,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最终只是一声轻叹!
“南州,若在短期之内再历战乱,想要恢复民生,恐难比登天!大南、振昌、北洪、北宇、西明、同光,这些个国家,无不对我东承皇朝虎视眈眈!南州若是生乱,生出大乱,对于这些国家而言,便是天赐良机!清水县和鹿县,铲除为富不仁的这些人,势在必行!”
朱良栋听了贺晨不急不缓的这番言词,心头震颤不已!
“只有让百姓感受到,官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在意公正和律法,都在意百姓的日子过得是否比以往要好,才能让百姓愿意紧紧依附。”
贺晨转身看着朱良栋:“明日便向全城通报,拿办的一干人犯,悉数发往蛮荒大泽中去。”
朱良栋迎上贺晨的目光,轻声发问:“大人之意是?悉数服役?”
贺晨点了点头:“蛮荒大泽缺人,缺很多的人!”
“下官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