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夫人姗姗来迟,尚未进门就听那“滚”字中气十足,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丝讥笑,轻咳了几声,慢步进门,笑问道:“什么事情惹得二弟如此生气?”
见吴老夫人协同次子前来,吴老太爷哪里还会不知是如何一回事,当即朝儿子儿媳甩去一个冷厉的眼神,回过头来闷声道:“不孝子忤逆,我正打算逐他出府,没曾想大嫂会在此刻前来。”
江彦泽满腹委屈不可诉说,眼巴巴看向二哥,低声辩解道:“父亲欲要明日纳妾进府,我不过劝说了几句,哪里沾得上忤逆大罪。”
孝道比山重,这个字压下来,没有几人能够顶得住。
威远侯心中亦是无奈,苦笑着安慰道:“委屈三弟了。”
江彦泽悄声道:“二哥都知道了吧,难道不打算管一管吗?”
自古从来只有父管子,何曾有过子管父?
威远侯默默摇头,小声回应道:“这件事非是你我能够插手,且看着吧。”
江老太爷没去理会交头接耳的两个儿子,只将视线转向大嫂,板着脸道:“想来大嫂也是知道了我要纳妾之事才会过来,可是也要阻拦我?”
吴老夫人含笑道:“你为弟妹要纳妾冲喜,此等深情旁人不能够理解,我却是能够,之所以过来是觉得二弟这主意顶好,因而想来与二弟商议下,不如让钧儿也尽一份孝心,二弟觉得如何?”
江老太爷疑惑道:“大嫂这是何意?”
吴老夫人当即将心中的想法说了一遍,紧跟着道:“二弟只是纳妾,怕是喜气不够,再加上钧儿续弦,双喜之下必能冲去秽气。”
自打次子过继出去后,江老太爷就对次子的事情甚少插手,如今听得大嫂没有反对纳妾的,心中一喜,故作沉吟之后,方才开口道:“大嫂这主意极好,咱们侯府也许久没有过大喜之事了,又接连办了两场丧事,难免被秽气所污,合该借此机会好好冲一冲。”
好歹死的人中有一个是亲生儿子,都不装装样子的吗?
吴老夫人暗自鄙夷,嘴上却道:“既然二弟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安排,二弟纳妾在先,钧儿续弦在后,你叔侄二人为病危的弟妹冲喜,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事情定了下来,根本不给旁人开口的机会。
江彦泽诧异道:“二哥,你要续弦之事怎么先前没听你提过?”
威远侯无奈叹息道:“连我自己都是今日回府后才知道的事情,如何与你提前去说?”
打着冲喜尽孝之名,虽然能够堵住御史们的嘴,却不能够止住百姓悠悠之口。
两场丧事之后,紧跟着又是两场喜事,传出去还不知道旁人会如何看待,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怕是会因此毁去不少。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威远侯胡思乱想之际,脑海中突然冒出小郑氏曾说过的祸家之言。
昭儿受伤、小郑氏身死、大哥被流放,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在长子回府之后发生的,难道......
威远侯越想越是心惊,全然顾不上母亲与二叔接下去都说了些什么。
从西府回到心远堂,得知长子已经离开了侯府之后,立刻喊来了穆大管家,吩咐道:“去召集人手,找机会将万金与青玉给杀了。”
穆大管家开口道:“青玉近来都在崇仁坊的府邸里待着,不曾出过府门,万金时刻跟在公子身边,若是要动手的话,是否先从暗杀青玉开始?”
威远侯沉吟片刻,出声道:“青玉不过一个寻常小丫鬟,只对一人出手,势必会让辰儿有所防范,再想杀万金就不容易了,未免打草惊蛇,先等两天看看他们会不会再聚到一起,到时候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