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省城的动车上。筱雨头歪着依靠在曾卫国的肩膀上。看上去像是霜打的茄子,神情有点沮丧。
曾卫国两眼看着车窗外移动的景色,想起来和温尔雅第一次去省城看病时候的情节。
和第一次给理想说温尔雅可能患乳腺癌一样,把筱雨的情况告诉理想,理想联系好了在省第一人民医院乳腺科的同学,说马上可以过来住院。
“真的不告诉你女儿吗?”曾卫国突然想起来,筱雨最亲近的人是她女儿,这么大的事不应该不通知。
筱雨摇摇头,“告诉她有什么用?她不可能赶回家看我。就是回来又有什么用?……真要是快死了,和她视频一下就好了。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也许她会叫你去美国治疗……”
“我不去。我没有医疗保险,治疗费就是个大坑,有多少钱都填不满。这里我有医保,起码百分之九十能报销。再说,现在治疗方案不是完全按指南来吗?全世界都是一样的。”
“说的也对。”
“你不会嫌弃我连累你吧?”
“看你说的?什么话?”曾卫国举手发誓说,“我对你,海枯石烂心不变!”
“那咱们登记结婚吧,我这辈子都缠着你,死也不放手。”
“我……结不结婚我都会照顾你,你放心好了。我担心你会认为我以为我贪图你的财产。”
“你放心,要是我死在你前面,我会留一份财产给你……”
“我都半截入土了,要你财产做什么?”
“可以留给你儿子。”
“他有钱,不需要。”
“我女儿也有钱……谈这个太俗气了。不说了。”筱雨移动了一下姿势,“我屁股坐的有点疼了。”
“你坐我腿上吧。”曾卫国拍拍自己的腿,“下次买卧铺。”
筱雨坐到曾卫国的腿上,整个人躺在他怀里。
八九点钟的太阳透过车窗户照到筱雨的脸上。她眯缝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面投下细长的阴影,鼻头有点发亮,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晕,有点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松弛的脖颈上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鬓角处有两根白发特别刺眼。心爱的人也老啦!而刻在骨子里的她十八岁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昨天。
到省城两百多公里的路两个小时就到了。也许是筱雨坐在自己腿上的缘故,显得特别漫长。
曾卫国发现自己腿麻了,不能动了。
“到了。”筱雨站起来说,“你不下车吗!”
“不急,是终点站,等他们走完。”曾卫国极力掩饰自己的窘态。
他们最后一个走出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