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对,共同策划的人里居然还有一个当今的天子本人!
章楶的胡子都快吹上天了,不过他却咧嘴笑出了声,指着秦刚一字一句地说道:“胆大妄为!至诚至真!不过,章老子我却是非常喜欢!起来吧,这个计划听都听了,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
秦刚大喜,急忙问道:“章老经略你真的答应了?”
“哼!老夫年岁是大了,但还没痴呆。你们这个计划不就早就把老夫给算进去了么?”章楶摇摇头后,又盯着秦刚叹了一口气道:“徐之,圣上这是要让你做孤臣啊!你可要想好了啊!”
“走一步算一步好了!”秦刚站起身后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就恳请章老经略给郴州的杨知州修书一封,此事重大,信中毋须说明实情,只要让他对处州所去之人‘行方便、少过问、多保护’即可,此信我会让林剑从处州随顶替之人带去。”
章楶点点头说这样处理好,然后也没耽误,便直接在这书房中开始磨墨写信。
利用这个时候,秦刚便细细地给林剑作了安排:他必须连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处州。第一,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秦观,务必劝动他同意携母亲与朝华前往流求定居;第二,让雷雨在招募的流民中寻找与秦观长相相似者,许以重酬,安排他去郴州顶替;第三,陪同顶替之人一起前往郴州,同时另安排一人在其身边,名为服侍,实则监督,以防出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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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章楶写好了书信交给林剑之后,秦刚想了想,还是从书房中翻出来那盒已经保存有十几年的徽墨并交给林剑道:“秦大官人不论是不信、还是不愿,你都可把这个交给他,让他相信我的判断与决定。”
林剑从头至尾听明白了此事,自然深知此事的份量,立即单膝跪下,接过了书信与这盒徽墨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某一定排除万难,完成秦先生嘱托之事!”
“去吧!”
林剑走了后,章楶却不无遗憾地说道:“下了朝会,还没恭喜徐之的升任新官。只是可惜我西北诸路又失去了你这文武大才啊!只是不知你所提的疲夏之略,接下来将会实施得如何啊!”
“老经略忧国忧民,令小子汗颜。”秦刚先是作了一揖后,便正色道,“不过,西北和议既签,李乾顺忙于收权,对夏战事暂且无忧。所谓商贸疲夏,乃是宋夏经济实力对比之大势,只要坚持放开边境榷场,这一结果就无须任何担心!而且,我也没说我会离开西北啊!”
“此话怎讲?”
“朝廷既然给了我‘提举天下学政使’一职,这天下虽大,但西北战事将息,正是休养兴学的好时机,我明日就会去请旨,先行至西北各路走一走!”秦刚笑道。
“好好!是个好提法!”章楶转瞬间就高兴了起来。
这时,卫兵前来报告,说李禠扶着秦湛回来了,因为后院戒严被拦在了前院,而秦湛似乎喝多了酒,正在那里发脾气呢!
章楶于是起身道:“徐之你这里还需要处理事情,不过你可是叫老夫今天来品酒的,所以你家那一品天醇必须得包上两瓶让我带走,哈哈哈!”
秦刚赶紧安排送章楶出去,正看到后院与前院之间隔门处被卫兵拦着耍酒疯的秦湛。
“秦刚!这么快就想把我赶出去了?你放心,小爷不用你赶,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放我进去,我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秦湛满脸的酒气,并涨得通红,并跺着脚。
秦刚在门口一现身,朝着他便是一瞪眼,秦湛顿时有点气馁,借着酒劲,头往后一歪,靠在了李禠的身上。
“辛苦禠哥一下,先扶他进里屋,我去送一下章老经略。”秦刚对李禠关照道。
送完章楶,秦刚回到了秦湛的房间,李禠应该是给他灌了半壶的茶水,此时半倚在一张椅子上,正双目无神地盯着屋顶发呆。
“酒喝完了?也闹完了?”秦刚进来后冷冷地问道。
“我秦家的事,用不着你来管。”虽然没有了起初的嚣张劲,此时的秦湛还是直起身来,硬梆梆地回了他一句。
“你秦家的事?我就不姓秦了?对了,刚才你在外面喊我什么的?”秦刚猛拍了一下桌子,“我还是不是你十八叔了?往日你的尊敬都是装的?”
秦刚的气势还是把秦湛给震住了,他此时只能低着头低声说道:“别说我,那你不也是装着吗?我嗲嗲一遇到大问题,你不也就甩手不管了么?”
“谁说我甩手不管了?茶馆里的人?大街上的人?你宁愿相信他们的话、也不来问我一句?”秦刚步步紧逼质问道。
“可,可,可你不,不是接受了,朝廷的……封赏么?”秦湛一下子被这句话问住了,咳咳巴巴地说出后面的话。
“那么谁说我接受了朝廷的封赏,就表示我会不管老师的事情了?又有哪一个道理说,我要帮助你父亲就只能有辞官辞赏这一个办法?”秦刚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秦湛一下子似乎被点醒了,他半张着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我刚才与章老经略正在后院讨论如何解决此事的后续麻烦,你却在外面大喊大叫,成何体统!”秦刚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
“湛哥今天多喝了点酒,有失态,刚哥你莫计较好吧。”李禠赶紧出来打圆场,又紧接着刚才的话追问,“刚哥说与章老经略讨论此事,那章老经略可曾答应帮忙?”
秦湛一听此话,他也是听说到章楶如今的名气与地位,顿时也酒醒了一半,却是不敢接口,只是睁大的眼睛,听着秦刚的下文。
秦刚看看他们,叹了口气道:“禠哥也是自己人,我就和你们说实话了。”
接着,他便将皇帝对自己的期望、对秦观贬谪一事给出的交换条件,以及自己今晚之前已经与章楶商量好的对策以及安排都细细地讲了一遍。
秦湛与李禠都禁不住听呆了。
这可是一件虽然谈不上“欺君大罪”但也相差无几的胆大之策,莫说现在已经是有了六品官身的秦刚,就算是布衣之身无甚牵挂的秦湛自己,要想用这个计划去帮助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下得了决心的事情。
再想到自己在此之前对秦刚的胡乱猜测,还有自己回来后对其做出的种种无礼举动,秦湛一时间感觉有些无地自容,立即“扑通”一声便跪在了秦刚的面前,羞愧地哭道:
“十八叔,秦湛该死,怎么能轻信他人传言,进而怀疑到十八叔的为人品行。求十八叔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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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刚却伸出一双有力的双臂,一把将秦湛拉起来,不满地训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两条你倒是一条不落啊!起来!止声!”
看到秦湛依言而立之后,便放柔了声音道:“禠哥已经为你求过情了,老师此次再遭重贬,你作为他的儿子有此反应,也是常理。只是,我一直视你为亲兄弟,你又一直叫我十八叔,我想我们之间,愈是艰难之时,愈要相互信任,共同面对困难。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从此开始,今后你可能做到!”
“能!一定能!”秦湛一见秦刚如此简单地就原谅了自己,忍不住开始破涕为笑。
“哎!又哭又笑,当心老了上吊!”秦刚摇摇头忍不住说了一句高邮俚语。
看到秦湛的心结打开,又得到了秦刚的谅解,李禠也忍不住地高兴。
秦刚又看看秦湛,问:“可曾喝了多少的酒?还能说事情吗?”
“其实没喝多少!”秦湛很不好意思,之前只是心思沉重,借了点酒劲想发泄而已。
“好,正好你们哥俩都在,我接下来的时间又很紧,今晚就与你们说一件事情。”秦刚正色道,“眼下京城里的天醇酒都是来自于高邮神居水寨,但是从去年开始,去了流求岛的神居寨民都非常满意那里的情况,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都愿意迁居流求。高邮神居水寨这块地方,我是计划要放弃了。”
“啊,那天醇酒的生产怎么办?”李禠关注了重要的问题。
“其实天醇酒与产地关系不大,主要在于特殊的生产工艺。”秦刚看了看李禠道,“别的人我不放心,但禠哥你却是自己人。所以,我想在放弃神居水寨之后,就把这天醇酒的工艺以及酒坊、香水坊都转交给你,你得在这京城附近的地方,寻一处适合进行加工生产的地方。必要时,可以和赵公子商量商量,可以让他在生产上入一点股份。”
李禠却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他知道这天醇酒的利益能有多大,这工艺与生产的背后价值会有多么重要;而喜的却是秦刚对他的信任。他考虑了一番之后说:“我老家在大名府,这些年来,家里也在那里的乡下置了些田地,原先的庄园倒是扩了不少。如果是把酒坊安排在那里的话,都会是我们自家的庄民负责,安全和保密自然不太会出问题。目前唯一缺的就是新建这些酒坊所需要的资金。不过,刚哥你也说了,这事确实可以和赵子裪谈谈,我是愿意让给他一些股份,而且在大名府当地申请酒引等等这些官府层面上的事,可以都由他来出面摆平。”
“如此甚好,我便写信去高邮,那边会有人来联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