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恰纳——在四百七十年前由于迷航而落在这颗星球上的人们如此称呼他们的家园,这颗灰暗、贫瘠、永远刮着熔融的黑曜石碎屑沙尘暴的星球。
这个失落于银河边缘的边境世界的殖民舰队曾经包括一艘主要的国教朝圣船慰籍货币号、由退役海军船只改造的探险船、以及数艘挤满了移民的宽胖的民用商船。
能够全员从亚空间风暴卷起的迷航中活着被吐回现实宇宙无疑是极其极其幸运的。
但把运气全都在返回现实中用掉了的第一代殖民者们发现,自己抵达的星球很有可能不是帝国内政部许诺分配给他们的农业星球达尔恰纳——但这也不是很重要了,因为现在他们就是如此称呼它的,他们的家,达尔恰纳。
由于原本是被要求去开垦一颗预备成为农业世界的星球,所以第一代殖民者们的船只上额外装载了大量的水培农场和作物种子,这让他们活过了坠落后第一个糟糕的冬天——水培设备不但可以用于保存一些不容易使用种子的作物的秧苗,还配备有初期开垦使用的农业工具、肥料与相应的设备——但没有更多和更大的机械了,因为他们抵达了错误的星球,因此后续送来的东西也永远不可能交付到原本应当交付的人手中。
有时候,当这个用少数粗糙的水泥混凝土、岩石块和陈旧的星际舰艇和武器外装甲板凑合着拼搭起来、说穿了就是个超级大型的废旧窝棚区一样的聚居点的名义上的统治者,被冠以摄政王之称的伽路斯·乌鲁玛尔(JirusUrumal)透过作为他居所和办公室的慰籍货币号的观察塔楼,向外俯瞰整個凄凉破旧的聚居点时,他有时候也会想着。
这会是他们在这里还需要度过的第几个灰色冬天?他们还能够在这里度过几个这样糟糕的冬天呢?
有些事情必须由大摄政独自背负,有些事情必须保密,绝不能告诉这颗星球上努力求生的人民。
——比如在数年前,朝着他们来的方向不间断地播放了四个世纪又七十年的求救讯号和资源支援请求终于收到了唯一、来自银河深处的一条充满杂音和干扰的回复通讯,只有王座知道它是怎么成功穿越银河,抵达达尔恰纳这般边缘的地方的。
其内容不能说是简单粗暴,只能说是在文雅的言辞下算得上直截了当的暗示:“切记,神圣的帝皇全知全视,切记,即使在黑暗中汝等也将受到庇护,切记,保持坚毅,忍受考验,祝繁荣昌盛。”
——你们的请求已经被接收到,你们老老实实待在那里就行了,老老实实地生活,老老实实地死去,你们不值得我们特意前来营救和投放物资,随后所有人就会把你们遗忘。
的确。
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从心底涌上伽路斯摄政的舌根。
这颗星球贫瘠到一种极端可怕的地步,是一颗名副其实的死亡世界。
当初如果来的不是他们这一支去往农业世界的殖民舰队的话,伽路斯很怀疑绝大部分人根本不可能活过这里的第一个冬天——灰冬得名于低温与致命的沙尘暴,在灰色冬天降临的季节里,如非必要,除了那些游荡掠夺者之外的所有人都只能龟缩在集体避难所中,依靠配给的一点点食物与循环水,还有互相取暖和集体供给的少数热源度过整个季节。
即使是那些被赶出聚居地的掠夺者也只敢在灰冬开始时冲进聚居点抢走一些东西,这颗死亡星球上空的风力会教任何胆敢试图征服它的民用航空器下辈子做人,而灰冬的时候这些不起眼但割肉剔骨的空气漩涡就会带着低温更加靠近地表,冷冻然后字面意义上千刀万剐任何一个还敢逗留在室外的人——他们没有足够的外壳防护拿来保护所有人,因为这颗见鬼的星球上甚至开采不出什么像样的金属资源。
没有淡水、没有铁和其他矿藏、没有生命,只有永恒不变的黑曜石沙漠与山脉,还有永远刮起的沙尘暴和大风。
即使是幸运地,曾有机械教探险舰经过这里,也只会逗留并交谈几句就因为此地的毫无价值也无法进行补给交易而很快离去,而上一次伽路斯摄政更为幸运或者是不幸地与一位巡逻至此的星际战士领主联络上的时候,对方对此地人民的遭遇首先表示了同情,但告诉伽路斯三件事:一、这地方现在在起源战团的保护范围内;二、他的船上没有更多地方装载更多凡人;三、他的耐心有限,他认为如果达尔恰纳拥有自己的灵能者和星语者,那么应该首先尝试星语通讯。
想到达尔恰纳上的灵能新生儿数量与那些被送进神殿的、只会崇拜太阳与先祖、始终说着无法理解的话语的、不好说算不算星语者的生物,深深的皱纹出现在伽路斯摄政眉间:正如前五代大摄政一样,严格地给予某些灵能者和过于……没有人形的新生儿帝皇的仁慈也是他必须下达的指令之一,如果没有严格公正的分配、纪律、自律和服从,那么这里的所有人就不可能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