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反噬(1 / 2)

外面天寒地冻,寺庙内却烧着暖炉,弥漫着檀香和斋菜的烟火气。

无名禅师许久没见他,十分高兴地拉着他坐下来吃斋菜,然后喝茶下棋。傅怀瑾平时种的野茶,每到采摘的时候,无名禅师就闻着味道过来,帮着采摘,然后名正言顺地化缘一两斤野茶。

“你种植的野茶到底放了什么东西?怎么感觉比外面的茶叶要清香一些?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这茶日夜都听着寺庙诵经声?”

傅怀瑾淡淡笑:“长歌与你说的?那是我逗她的话。这野茶种植用的土壤里含有多种稀有矿物质,营养均衡,自然清香扑鼻。”

其实因为数量稀少,加上种植不易,所以才显得这茶格外珍贵,真要比,怎么能比得上那些千年古树上的茶叶?

“果然是你,哈哈哈哈。”无名禅师乐的开怀大笑,外人只看得到傅怀瑾温润平和的一面,唯有他知道傅怀瑾是个有趣的人。

傅怀瑾与他下了一盘棋,出乎意外地输了。

无名见他有些心不在焉,觉得胜之不武,也不下了:“听说你与秋施主要结婚了?”

傅怀瑾微愣:“禅师是如何得知的?”

无名从蒲团下面摸出手机:“满帝都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吗?既然要结婚,为何又心事重重?你在担心什么?”

“长歌想观星盘算国运。”傅怀瑾说道,“我想拜托您帮她护法。”

无名闻言笑容淡去,一脸凝重道:“观星盘?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为何不拦着?”

傅怀瑾苦笑:“她要做的事情,我拦不住。长歌所见天地之宽广是我不能及的程度,所以我才清晨上山叨扰大师。

以她如今的情况,能否观星盘?”

无名禅师仰头看着院子里的雾凇树:“那是我的知识盲区,我之所学并不涉及道术,但是也知晓,上古道术传承消失,是因为它们不该存在于世,或者说当今的世道不需要道术了。

秋施主此举是逆天而行。如今太平盛世,她为何要观星盘测国运?”

无名看着他的面相,“咦”了一声。

傅怀瑾脸色微变,想起她秋慕白死后,长歌心中始终不安,有几次半夜惊醒,说她再也无法入梦了。

他觉得这是好事。长歌不能入梦,说明十世轮回的通道已经关闭,因果已经形成了闭环,他们就能如普通人一样过简单安宁的日子。

他再也不用担心会失去长歌。

但是现在想来,秋慕白事件依旧带来了可怕的影响力,秋慕白死了,但是与她同一个时代的长歌还活着,像是冥冥中有一种诡异的平衡被打破。

傅怀瑾猛然站起身来,焦急地问道:“无名,长歌若是观星盘,测国运,扭转乾坤会付出什么代价?”

无名垂目,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重则丧命,轻则缠绵病榻。皆看她观的是什么,求的又是什么?抱歉,我不懂道术,此事帮不了秋施主。

你还是回家去看看吧。”

傅怀瑾来不及多说,朝着他点头,转身就急匆匆地下山。

无名站在结满冰棱的屋檐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幽幽叹了一口气,傅怀瑾的面相中有刚化去的一劫,他知道秋长歌为何要做这样逆天的事情,观星盘,测国运,做那个扇动蝴蝶翅膀的人,将自己的命运和无数人的命运绑在一起,以一己之力改变一些悲惨的未来,一旦让她闯过去就否极泰来,否则她命里的恶果,都将由与她命运惜惜相关的傅怀瑾来承受。

这是大善。

难怪昨夜星象有些古怪,原来是有人在观星盘,测国运。

就是不知道秋长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傅怀瑾急急下山,想起长歌昨夜的些许异常来,结合着无名禅师没有道尽的话语,瞬间就知道昨夜长歌是故意支开他,她昨夜就观了星盘。

傅怀瑾心急如焚,下山时还摔了一跤,万幸积雪太厚,摔的不算疼,一拐一拐地下山,直接回家。

已经临近中午,家中依旧静悄悄的,卧室的房门紧闭,小毛球坐在卧室门前挠门,看到他飞奔过来,“汪汪汪”地叫了几声。

傅怀瑾抱起小毛球,喊道:“长歌?”

屋内没动静,他心口发凉,急急推开卧室的门,偌大的卧室里,床上没有人,被褥连睡过的痕迹都没有,卧室内残留着淡淡的焚香,露台的门打开着,寒风吹起轻纱帘帐。

傅怀瑾声音发紧:“长歌?”

没有回应。

“汪汪汪——”小毛球从傅怀瑾怀里溜下来,飞奔到露台上。

他脸色惨白,冲到露台上,只见长歌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靠坐在露台的沙发上,摸着冲进怀里的小毛球,沙哑说道:“傅怀瑾?”

她喊他的名字,一直都是连名带姓,从不亲昵撒娇,也不会严词厉色,一直都是淡淡的,像一朵轻淡的云朵。

傅怀瑾听到这个声音,险些落泪,紧绷的心弦缓下来,走过去,绕过地上燃尽的焚香和碎裂的道具,大力抱住她,声音发哑:“刚才我喊你,你都没有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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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以为她出事了。

秋长歌身子有些发冷,伸手抱住他,平静地说道:“傅怀瑾,我看不见了,你给黎平打电话,让他来一趟。”

昨夜他要找黎平被她拦住,不过是怕他半夜给黎平打电话,得知她观星盘的真相。如今这世道,观星盘、测国运无异于自寻死路。万幸的是,她闯了过来,也付出了代价。

傅怀瑾脸色苍白如雪,急急捧起她的脸,查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睛依旧灿如星辰,波光潋滟,只是没有焦距,她看不见他。

傅怀瑾浑身发冷,摸出手机给黎平打电话:“黎老,长歌出事了,您能来一趟吗?”

电话那边人仰马翻。

傅怀瑾挂了电话,又拨通了120,还没开口,电话就被长歌挂断:“失明是道术反噬,去医院没有用。等黎平到了,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他,不能去医院。”

傅怀瑾深呼吸,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到屋,脱掉厚厚的羽绒服,搓着她冰冷的手脚,想发火,又觉得是他无能,只能压抑着重重的怒火,问道:“告诉我,怎么做?”

长歌摇头,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哑声说道:“有点冷。”

傅怀瑾抱紧她,双眼有些发红:“等会就不冷了。”

昨夜她观星结束应该就失明了,她都没有喊他,反而是支开他。

长歌闭上眼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闻到他衣服上的檀香,知道他一大清早就上山去了,他对她说的话一向没有半点怀疑,是个很好骗的人。

她薄唇微微上扬,她喜欢这样好骗的傅怀瑾。

长歌精力耗尽,在傅怀瑾怀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傅怀瑾头一次看到她这样苍白羸弱的模样,见她昏睡过去,屏住呼吸,手指发颤地搭着她的脉搏,听着她沉稳的脉搏跳动声,这才吐出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给她盖着被子,给无名发信息:“长歌失明了。”

无名那边很快就回复:“应是做了逆天之事引起的道术反噬,只要没有当场殒命就算是闯过鬼门关了。”

傅怀瑾看着“鬼门关”三个字,双眼赤红,看着昏睡的秋长歌,咬牙切齿道:“你若是有事,这婚也不必结了。”

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不动声色地就完成了,不仅没有告诉他真相,还将他支开了,要是她有事,难道要他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中吗?

也没有这辈子,要是她有事,他估计也……

傅怀瑾心口发苦,见她在昏睡中都紧皱着眉尖,低低叹气,伸手一点点地抚平她的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