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即将划过脖颈,忽而,宅子外传来一道尖锐的戏腔。
高高耸立,快要划破空气的菜刀,骤然一顿。
“相公啊,你为何一去不返,抛下我一人独守空房?”
“家中无米下锅,我忍饥挨饿,只盼夫君归来。”
那唱曲的腔调哀怨缠绵。
只是天黑了,宅子里没有点灯,周遭的气氛随着哀哀戚戚的曲调发凉,阴冷不已。
宣郎瞳仁骤然紧缩了两下,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
天昏地暗之中,有伶人浓妆艳饰,甩袖扭身,眼神悲切,站在柳树底下,幽幽地,直勾勾地盯着宣郎。
“你是谁!”
宣郎攥住菜刀,不敢置信地看着柳树下的伶人。
“想起那负心人蔡伯喈,我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总有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到那负心的蔡伯喈,问个明白……”
宣郎惊叫出声,忽然激动起来,“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夜深人静,思君之情难抑,不知夫君在何处,是否安好?”
伶人忽然停止了扭动,歪过脑袋,直直盯着宣郎,唇角忽然扬起瘆人的弧度。
宣郎脸色彻底白了,挥舞着的菜刀在空中停滞住,“唱的戏可以作假,
可你…你同柳娘长得一模一样,你不是假的柳娘……”
“……”
“柳娘,是你吗?”宣郎声音发颤。
听到这声音,地上躺着的南许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看向一旁的座椅。
“噗呲。”
“噗呲噗呲。”
压低了声给人传信。
歪倒在座椅上的人同时睁开眼,眼神清明,哪有方才晕过去时的不省人事。
晏骜川不明所以地同南许对视上。
方才,宣郎第二次去小厨房的时候,晏骜川就同南许暗示,不要用茶。
宣郎看出他们的身份,在他们的茶盏中下了药。
他们要是真喝了,便是任人宰割。
所以他们方才装作晕倒,也不过是一出戏罢了。
本来是想看看宣郎要做什么。
只是……
“苍了天了,你他娘快睁开眼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南许蹬着腿,吓得往晏骜川脚边拼命蛄蛹。
晏骜川皱着眉头,瞧着远方的伶人。
那伶人站在柳树底下,天黑了,只是月被乌云遮挡住,漆黑无光,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鬼。
“他大爷的,这他娘什么鬼。”
南许默默缩起来,抱着晏骜川的小腿,“这是咱们计划里的人吗?”
“我们哪里有钱请个伶人来一起演戏。”
晏骜川镇定地看着这场面。
“不是安排的,那就是真鬼了。”
南许抱着晏骜川的小腿,往座椅上爬,同晏骜川挤在一张椅子上。
“滚下去。”晏骜川不耐烦说。
“要滚你滚,老子屎都要吓出来了,你让老子抱一下怎么了。”
南许一边说着,一边将腿搭在晏骜川的腿上,脑袋顺势埋进人的胸口,就差没嘤嘤哭出声了。
“……”
晏骜川暂且没搭理身边这人,前方的戏码还在上演,提醒道:“阿许,你看。”
南许:“我不看。”
“方才宣郎喊那个伶人柳娘,你听见没?”晏骜川问。
“我没听见,我没看见,从今天起老子就是个残废。”
南许扒拉着人的衣襟,差点将脑袋往人衣裳里塞。
晏骜川单手控制着人的后脖颈,一边端详着那伶人。
“我哭坏了贤妻女裙钗,你却马蹄子踏来如泥踩,天理何在——”
前方忽然传来尖锐刺耳的女声,只瞧那伶人竟然张开鲜红的唇,诡异地笑出了声,脑袋歪倒一侧。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伶人的笑声阴森,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