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枳软茫然地打开盒盖,里头盛了一碗藕粉羹,还有一个紫楠木小盒。
“这是给我的?”
“方才你没吃什么东西。”
晏骜川打量她,皱着眉头,“瘦巴巴的,吃饭还不好好吃,
等会儿回去别做什么老姜红糖水了,我让萱草院做了送过去,
还有,回去睡下之前,将藕粉羹喝了,里头还掺了牛乳和甘松,安神补气。”
宋枳软倒是没发现,晏骜川是个如此啰嗦的人。
“那这个是什么?”她眼神示意那个紫楠木小盒。
“安神香。”
晏骜川回答得漫不经心。
“专门去买的?”宋枳软抬眉。
“路上捡的。”
晏骜川哼了声,没好气道:“本来长得也就这样,瞧你那俩眼圈,黑得跟什么似的,
想赚钱也不是你这个赚法,咱们家又不缺钱,想要多少到账房去取就是了。”
“这么大方?”
宋枳软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儿看出来她缺钱,却还是没忍住笑了,“我想要多少都给我?你该不会是想养我吧?”
“什么…养不养的……”
晏骜川脸皮涨红,飞快瞥了眼她,小声嘟囔:“小姑娘家家的,没皮没脸,一点都不知羞臊。”
见对方眉开眼笑,少年越发不好意思,只觉屁股着火似的,转身就走,“我要去听课了,不同你说了。”
后日便是秋闱,这几日,李承谨讲课都从白日讲到黑夜,宋枳软见人上课越发积极,自己也放心了一些。
“哟,姑娘,这可是龙涎香。”
银柳打开楠木盒嗅了嗅,调侃:“早年间贵妃娘娘赏过咱们家一盒,听说外头都是好几锭金子才给换一小块呢。”
宋枳软闻言愣了下。
“真不知道未来姑爷是在哪里捡到的,奴婢都想着要去捡捡了。”银柳说笑。
“少拿我打诨。”
宋枳软面颊微热,戳了下银柳的额头,“还不快些回去,藕丝裳就快制好了。”
银柳连忙跟上女子脚步,“方才您在老夫人跟前,不是还说要回去歇息吗?”
“就快收尾了,等做好了再休息也成。”
宋枳软连夜疲惫,此刻脚步却轻快了许多,瞧见园子里开得正好的芙蓉花,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
大约用了两个时辰,才将藕丝裳上的细节全都雕琢完毕,银柳帮忙将衣裳包好,随即又点了龙涎香。
宋枳软用完藕粉羹后,才睡下,许是劳累多久,连午饭都没吃,足足睡了两三个时辰才醒。
眼瞧着天色要黑了,宋枳软连忙让银柳将藕丝裳拿给她,径直去了萱草院。
已至酉时六刻,日落西山,后日便是秋闱,李承谨家乡浔阳的一位故人离世,明日就得赶回去,故而今日这最后一课便拖延了些。
浮元子准备了简单的饭菜,给二人送进雅阁。
李承谨对饭食要求不多,随意用过就继续给晏骜川讲课。
“今日说的这些,已经是我研究的今年秋闱会考的题目了。”
李承谨从白天讲到黑夜,嗓子已经干哑,晏骜川搁下书本,替老人家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多谢先生教导。”
李承谨接过少年敬的茶,没忍住啰嗦道:“你天资不错,
若是从早两年就开始好好念书,或许如今都和你兄长一样,在朝为官了。”
晏骜川闻言只是抿唇笑了下,没有说话。
“外人都说你纨绔,我瞧着你还算乖。”
李承谨起身,收拾书本,期间抬眼望向少年的方向,“若来年春闱上榜,便来浔阳给我敬杯茶吧。”
晏骜川一愣,忙起身朝李承谨作揖,“是。”
临出院子,宋枳软和如意撞在了一起。
“姑娘。”
宋枳软应声,见李承谨从雅阁内出来,皆迎了上去。
“先生,我们大房老爷和夫人请您过去吃顿饭,想要感谢您这些时日为五公子授课。”如意道。
“不必了,我两个学生早就想要见我一面,只是这些时日,我都在给你们公子讲学。”
李承谨道:“明日我就要归乡,两个学生在家中备好了饭菜,
我今夜就会住过去,待会儿我去拜别老太保和老夫人,
烦请你同你家夫人和晏大人说一声,有缘还会再见的,我在浔阳等你们公子的好消息。”
既然老人家已经表明了心意,如意自然不好勉强,离开后,宋枳软才徐徐走近。
“先生明日就要离京,这些时日,感谢先生为五公子授课。”
宋枳软温声道:“明日我去送先生。”
“不必送、不必送。”
李承谨摸着白须,“晏骜川这孩子不错,也让我学到了一些东西,
你这丫头也不错,日后若是有缘分,同晏骜川来浔阳见我吧,换我招待你们。”
宋枳听了这话,忙福身应是。
老人家笑着点了点头,“他很聪明,心底也好,更喜欢你,你挑的这未婚夫婿,不错。”
宋枳软一愣。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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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谨朝她微微颔首,便离开了萱草院。
银柳在一旁,小声笑:“姑娘,连李老先生都看得出来,五公子很喜欢您呢。”
宋枳软抿唇,不好意思地瞥了眼银柳,从人手里接过藕丝裳,随即道:“待会儿你去六姑娘那边问一下,她身子怎么样了。”
银柳闻言自然答好。
待宋枳软进了雅阁,便转身往甘夫人的忍冬院走。
“……”
“……”
撩开帘子入雅阁,晏骜川还在看书,以为是李承谨有什么东西忘带了,结果抬眼就瞧见了女子。
“你怎么过来了?”
他搁下手里书本,端详她的面色。
“休息了吗?”
“刚醒,便过来了。”
宋枳软走进来,拿起他桌上的书本翻了翻,许多都做过笔记了,可见少年念书用心。
“方才同李老先生告别,他明日就要返乡,还同我夸赞你天资好,又聪明。”
这话李承谨说,晏骜川心里没什么波澜,宋枳软提及,他便止不住嘴角了。
“不过随便念了念书,也不疲惫,总听南许那家伙说念书有多难,
眼下我自己读了几日,也不觉得这事儿有多复杂。”
晏骜川托着下巴,翘着二郎腿,风轻云淡道:“可能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
宋枳软见才两句话,就让少年骄傲起来,也不禁失笑。
“虽然你很厉害,但也要好好巩固这段时日学到的东西,后日便要秋闱,可别掉以轻心。。”
晏骜川清了清嗓子,“这我自然是门儿清。”
“不过——”
晏骜川歪过脸来 ,“你来做什么?不在牡丹院里继续研究你的发财大计了?”
发财大计?
宋枳软没听懂这人在说什么,将手里的楠木盒拿起来,随即对晏骜川道:“你起来一下。”
“做什么?”
晏骜川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着女子的吩咐起身。
“最近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宋枳软走近去,一边上下打量晏骜川,总觉得这人又长了个子,原先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今日一端详,她竟然只到他的下巴了。
这可不妙。
若是衣裳做短了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