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是看不太上韩遂,但荀攸还是保持着谨慎的心态,因为不管怎么说韩遂都是在凉州厮混多年,于陇右之地可谓是根深蒂固,一时间难以拔除,且凉州局势波诡云谲,汉人、羌胡、氐人,诸多势力杂陈,一个不慎,说不定会有所折损。
于是荀攸补上了一句:“韩遂之军,虽是乌合之众,可还需小心应付……胜者有大胜小胜,大胜以不战屈人之兵,无所折损,小胜则流血漂橹,胜了也没什么可喜的。如今关中元气不足,若得小胜,折损太多的士卒,则为不美也。”
“嗯。”刘璋点了点头,表示他记在心里了,对于接下来的凉州之战,他自是不会硬碰硬的去打,而是尽可能避免大规模的厮杀混战,能通过计谋、策略解决的问题,那就通过计谋、策略去解决。
不过所谓事情十有八九不如人意,如果真有需要打硬仗、咬嚼头的时候,刘璋也不会畏惧退缩,此外不打上一二场硬碰硬的小规模战斗,只怕凉州之地难平矣。
毕竟凉州之人以武勇为先、教化在后,不打趴下几个看不清形势的凉州愣头青,其他的凉州豪杰恐会小觑了蜀军,以为蜀军的战斗力不够看。
“不管如何,且等到夏收之后。”刘璋发出了定论,连年征战,虽是蜀地富庶,可也支撑不起了,须得收获一季的粮食,方能支撑他去征讨凉州。
而今方入春,夏收还有数月,刘璋须得等上一段时间,他也只能等待,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再强悍的军队都会不战自溃。
如历史上多的是粮草被劫,大军不战自溃的例子,三国的官渡就是一例,一场乌巢的大火,终结了袁绍的野望,断送了极有可能的袁家天下。
……
陇西郡,郡治狄道县。
韩遂立身于狄道县的城头,他的眉目间含着浓郁的忧色,似是化不开的积雪,累积着,难以消融。
良久,韩遂叹息了一声,他扫了一眼挂在城头的马腾、马铁、马休父子三人的人头,口中发出的叹息之声更甚了些。
时光荏苒,严寒不再,韩遂也从去岁年末袭杀马腾、独霸陇右的快意中脱离了出来,杀了马腾,他虽是一家独大了,可也招了不少凉州豪强的忌讳。
凉州豪强担心落得和他的结义兄弟马腾一样的下场,对他是阳奉阴违,表面上和气融融,私下里忌惮无比,不答应也不拒绝他的会盟邀请,只一味地推脱,导致现在引兵前来助阵的凉州豪强数目远不及他的期望。
‘我做错了吗?’韩遂有了一丝的悔意,不过很快,这一缕悔意就消失了,他目光坚定,冷笑着朝挂在城头的马腾的首级说道:“马兄啊马兄,不杀你,今朝你若是反复,私下里投效刘璋,挂在城头的就是我的头颅了。”
对于加害结义兄弟马腾一事,韩遂心中全无悔意,也没有什么羞愧的,毕竟他知悉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他觉得他诛杀马腾,是一件做的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就是马腾被杀、狄道城陷后,马超、马岱、庞德等人,向东往关中,投效归顺到了刘璋的麾下,为刘璋所接纳,且听间细所言,马超得授伏波中郎将,庞德得拜平羌校尉,皆是得到刘璋的拔擢重用,尤其是马岱,为刘璋收为中军校尉,典守中军。
‘手软不得,还好我杀的早,马腾狗贼死的不冤。’韩遂对于马超、马岱、庞德等人在刘璋处被宠命优渥一事,当时听间细讲述的时候,他是冷汗直流,身体发寒。
毕竟马超、马岱、庞德等人被刘璋接纳,就足以说明马腾和刘璋之间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而马超、马岱、庞德等人得到刘璋的重用,更加说明马腾和刘璋之间的关系匪浅,不然刘璋何以如此宠命优渥马超、马岱、庞德等人。
而如今他把握先机,提前拔掉了马腾这一枚钉子,去掉了身边的隐患,这是一件大喜之事,尽管他因为此事失去了一二人望,可人望和性命相比,实是不足为道。
“将军,前往枹罕的使者回来了。”韩遂的心腹谋士成公英登上城楼,向着韩遂禀告道。
“宋建怎么说?”韩遂带着一缕期望,向着成公英发问。
身在枹罕的宋建甚是为韩遂所看重,毕竟宋建自中平元年作乱凉州,至今已有十余年了,其人造逆日久,于枹罕根深蒂固,据传麾下有骁卒万人,兵精粮足,实力雄浑。
若是宋建愿意领兵前来襄助,韩遂对于抗衡大司马刘璋一事就更加的有信心了,而宋建参与的几率,韩遂自认还是很大的,毕竟唇亡齿寒,他没了好下场,宋建当是也没有好果子吃。
对着韩遂期望的目光,成公英面色沮丧,他摇了摇头:“宋建言他居于枹罕,安乐一方,陇右之事与他无关,不愿意领兵前来襄助。”
“嗯?!”韩遂讶异了一声,期望落空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受,片刻的讶异后,他双眉吊起,面色愠怒道:“真是匹夫尔,刘季玉将征伐凉州,枹罕岂能置身事外,我若败亡,他宋建还能在枹罕安座,称孤道寡,为河首平汉王乎。”
“竖子不足以谋也,亏我还以他为凉州豪杰,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竖子尔。”
韩遂大发雷霆,怒喷起了河首平汉王宋建,他没想到宋建竟是这般的目光短浅、志向狭小,在陇右即将倾覆于刘季玉之时,宋建还妄图置身事外,独善其身,这如何可能?
听着韩遂的动怒之语,成公英心中不免一叹,他起初也以为宋建会来助阵,但没想到宋建这般苟且,不仅自己不来助阵,也一兵一卒也不曾派遣过来。
“将军,恐是这次去的使者言辞不利,是故未能说动宋建,英请命出使,前去枹罕为宋建说明利害,引枹罕之兵前来助阵。”成公英想了想,他拱手向韩遂请缨道。
“唯有拜托先生了。”韩遂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