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冲喜08】(2 / 2)

阮澜烛听了话,放开他的唇。

只是一手依然捏着他的下颌,一手抚摸他的脊背,眼里全是凶狠的蠢蠢欲动。

凌久时半张脸都是红晕,抵开面前人,颤抖的抬起手背擦拭了一下唇角遗落的水迹。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追究,或许说开了也没有什么好事。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小了,室内二人依旧相对而坐,衣冠楚楚。

凌久时平息了先前被搅乱的气息,屈指碰了碰阮澜烛的手背说:

“你的手,为何总是这么冷,没有一点暖意?”

阮澜烛垂眸,道:“早年留下的病根,没好全而已”

凌久时看他,企图从神色辨认他是否说谎。

阮澜烛却突然用手指勾住了凌久时的手指,将他拉过来,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的眸中藏了很多东西,却只是说:“早点休息吧,凌凌”

凌久时沉默良久,只答说:“好”

芍药花屏风立在旁边,精致绣花上,那双栩栩如生的蝴蝶影透过烛光,正巧落在凌久时和阮澜烛的衣角上。

两人站起,本还缠绕着的衣袂分开,蝴蝶影子便落在了地上。

阮澜烛出去,凌久时合上门扉后,他也没走,只是等在门外,等着里面烛火熄灭。

光亮尽消之后,阮澜烛转过身,面对着庭院里潮湿的雨,和雨中拄着拐杖静默而立的阮老太爷。

和当初成亲那日不同,老头子满脸的灰暗斑点,夹在缝隙里的眼珠子也浑浊的吓人,像一具僵尸。

他抓着拐杖,像是焦急起来道

“大人,您为何出来了?他这样好的八字,那样盛的功德,魂魄又和您如此契合,只是一两次的接触您就能出门,若是吃了……”

“我该怎么样,轮不着你教”

阮澜烛冷漠的打断对方的话,视线落在老人身上,便立即蹙眉移开,像是看见了什么垃圾般道

“带着你那些脏东西,离凌凌远点”

脏东西三个字出口,老人身后密密麻麻的草丛深处,就一点两点三点……亮起了无数幽暗的绿光。

细密的暗语从整个院落的花草中冒出来。

“大人……他是不是动心……舍不得了……”

“是吧是吧……舍不得……活人啊”

“……活人真好啊……啊!”

絮絮叨叨的声音里突然起了个尖叫,叫声传来的地方腾起一股烟雾,消失在了细雨里。

杀鸡儆猴

周围所有的动静一窒,全都恐惧的停了,缓缓缩着离开。

站在凌久时门前的阮澜烛收回手,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还没退却的杀意。

老太爷站在他面前都有点恐惧的发抖起来,生怕下一个被杀的是自己。

阮澜烛看着他,启唇道:“滚”

得了这个字,老东西像得了赦免的令牌,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

雨哗啦啦的又下起来了,阮澜烛站在屋檐下,手伸进了雨里。

啪嗒,啪嗒,本该穿掌而过的雨丝,全都落在了他的掌心。

连绵的雨打湿了手,顺着苍白指骨落下去,打湿了台阶下趴着一朵夕颜花。

深春的凉意中,阮澜烛眸色微动,回忆在脑海里翻涌起来。

三百零二年前,明,永乐十七年。

隆平夕颜花巷的深处宅邸,二楼中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呼唤。

“澜烛,是不是下雨了?”

嗤一声,豆大的灯火亮了起来。

灯边,阮澜烛窗边席地而坐,将一个浑身发冷的男人揽进他温暖的怀里。

他的怀中人宽袍长袖,孱弱不堪,靠在阮澜烛胸前。

隔着凌晨的灯,望着窗外的雨,手里还攥着一本书对他说

“……澜烛,我今天看的这本书上讲,人生有八苦,你知道是哪些苦吗?”

阮澜烛低头抱着他说:“不知道,凌凌告诉我吧”

怀中人浅笑,手指拂过旁边那本大藏法数的扉页

“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所求不得苦,六,怨憎会苦,七……”

说到七,他又停了停,直到阮澜烛问:“七是什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个时候窗外雨突然更大了,散着长发的青年回头,赫然是凌久时本人。

他的手指从经书上挪开,放到了阮澜烛的眉眼间道

“七,爱别离苦”

阮澜烛满面愁苦,抓住了凌久时的手低唤

“……凌凌”

“佛陀说,无明爱灭绝于苦因……离爱者无忧不怖”

凌久时垂着眼帘,半是无可奈何道:

“可我终究是个俗人,既求得,就如何也放不下。”

“如今这爱别离的苦,是要你来受了”

阮澜烛一把将凌久时迎面抱在怀里,生怕松手人便散了去。

窗外雨势渐大,凌久时虚弱的抓着阮澜烛的衣服,声音很小的说

“给我这本经文的师傅说,我这一生积德行善,来世应能得个健康的身体”

“来世,阮澜烛,来世我要你先来寻我……我喝了孟婆汤……可不一定记得你……”

阮澜烛将下巴抵在他的颈窝处说:

“好,哪怕永不入轮回,我也定会寻到你”

他的话说完,怀中人已了无生息。

回忆尽散,台阶上的阮澜烛依然抬手接着空中的雨。

三百年了,他已经三百年都再没感受到过世上的风霜雨雪,人间的冷暖烟火。

但这些,都不如屋内失而复得的凌久时重要。

“前世许今生”

阮澜烛站在那扇门前,突然合掌抓住了手中雨,收回来半掩在了自己脸上。

那张苍白至极,却又俊美无俦的面容侧过去,盯着身后凌久时的房门道

“凌凌,你既许了我今生,就要信守承诺,就算是你害怕反悔了,我也绝不会放你走。”

生也好,死也罢,谁叫他们如此天造地设?

就算是只剩下一缕魂魄,那也该彼此纠缠,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