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郓城县衙不远的一处民房内,被知县余子翼忌惮的"大人物"正全身上下笼罩在一件黑袍中,面容阴冷的盯着窗外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行人。
山东的赋税本就高于寻常省份,且因为兼顾黄河的缘故,沉重的徭役更是令百姓们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
这些年,气候诡谲不变,雪灾和蝗灾接踵而至,席卷山东境内的各府县,眼下富绅豪商和士子们又因为"税课司"和"武科"的事闹腾起来。
只怕这看似平静的背后,实则隐藏着难以言喻的暗流涌动吧。
"厂公,属下回来了.."
半晌,在"黑袍人"思绪微微有些恍惚的时候,身后紧闭的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并规规矩矩的禀报道。
"哦?"
"可有伤亡?"
闻言,身着黑袍的御马监提督太监魏忠贤便是缓缓侧过身,其冰冷的眸子猛然射出了一道令人心悸的寒芒。
自年关过后,他便奉天子密旨,领着数十名办事妥当的东厂缇骑,亲往山东曲阜坐镇,而后又顺着些许蛛丝马迹,追到了这郓城县。
"回厂公,县城除了几座年久失修的房屋倒塌之外,倒是没有百姓出现伤亡。"
"但城外的村寨,倒是有些老人没跑出来.."提及此事,这东厂番子便略有些迟疑的回复道。
虽说刚刚"地龙翻身"的程度不算厉害,但城外村子中的那些茅草屋们本就摇摇欲坠,自是无法与县城的"砖房"相比,出现人员伤亡也在情理之中。
"厂公,此乃天灾.."
见魏忠贤的表情有些严肃,这缇骑稍作犹豫,便壮着胆子劝谏道。
大明疆域如此广阔,放眼两京十三省,哪天不闹点天灾人祸?没什么打紧的。
听得此话,魏忠贤的脸上虽是没有露出半点异色,但阴冷的眸子却不由得多看了眼前的缇骑两眼,默默将其日后的"仕途"画上了句号。
眼下山东的局势如此紧张,稍有些风吹草动,说不定都会引来一阵腥风血雨,岂可小觑?
亏这汉子待在自己身旁这么长时间,居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尽管心中腹诽不已,但日渐阴沉的魏忠贤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作,而是不置可否的问道:"六家屯那边呢?"
依着近些时日掌握的蛛丝马迹,他内心几乎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断定,眼下隐居在六家屯,于十里八乡颇有名望的"徐善人"极有可能是在白莲教中享有举足轻重作用的"大人物"。
提及这白莲教,魏忠贤的心中便是一沉,深邃的眸子中满是忌惮之色。
毕竟似他这等出身微末的"可怜人",最清楚这白莲教于民间百姓心目中享有何等恐怖的号召力。
甚至昔日他刚刚进宫的时候,都曾不止一次亲眼瞧见过其余小宦官在暗地里供奉白莲教。
这些最善于蛊惑人心的神棍们,自古以来便是中枢朝廷的"心腹大患",太祖朱元璋更是不止一次下令予以铲除。
但这些白莲教的歹人,就好似百足之虫一般,始终死而不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跳出来搅风搅雨。
"回厂公的话,那边看得紧.."
"属下等人怕打草惊蛇,没敢轻举妄动.."
在魏忠贤不满的注视下,刚刚说话的番子便面露羞愧之色,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