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的高拱吃力的侧过头来,看到了张居正,他苦笑一声。
昨日,两人还在内阁中斗嘴,昨日的自己刚刚成为大明华盖殿大学士,今日,便躺在病榻上,命不久矣。
世事难料……
看到张居正后,高拱没有发怒。
而张居正缓缓走向了病榻。
“肃卿……”
“叔大……”
两人互相唤了对方,却久久不语。
最后还是虚弱的高拱,再次开口:“开海之事,你多操心,我,我清楚,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叔大做不成的……以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成非常之功……叔大,你赢了,可我也没有输……”
张居正闻言,轻叹口气:“你一直都没有输,我也一直都没有赢……”
高拱看到了张居正手中携带的字卷:“打开,让我看一看。”
张居正点头,而后在郭朴的帮助下,将自己上午写好的诗文,伸展开来。
高拱侧着头,一句一句的看着。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陛下当年赐给我的匾额,是要,是要当传家宝传下去的,我是读书人,棺材里面,要有风雅之物,张神童,张白圭,张居正……你的这幅字,这首诗,便随我一同进棺材中吗?”
张居正并未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叔大,你走吧,我也累了,要,要睡一会儿……”说着,高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他的呼吸还算匀称。
看着高拱闭上了眼睛之后,张居正也将字卷合住,放在了高拱的床边,而后,与郭朴两人一同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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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闭上眼睛,并未昏迷,也不劳累,他的脑海中却如走马灯般,不断浮现出往昔的画面。
他仿佛又回到了初入裕王府,第一次见到朱载坖的那一天,看到的是一个眼神中带着落寞与渴望的孩子……
从那一天起,高拱便肩负起了教导裕王的重任。
他耐心地为裕王讲解经史子集,传授治国之道。
裕王因两王争立,惶恐不安,恐惧害怕的时候,也是高拱站在他的前面,为其遮风挡雨。
同样,在朱载坖登基之后,对高拱也是极其信任,甚至是依赖,给他权力,让高拱能够一展抱负。
在这弥留之际,高拱的心中充满了对先帝的思念与感恩。
泪水从高拱的眼角缓缓滑落,他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了世间……
万历五年四月,高拱病重,于北京溘然长逝。
自发病至离世,仅一日,消息传至宫中,皇帝陛下闻之,悲痛不已。
高拱,字肃卿,新郑人也。
少负才略,志存匡济。
嘉靖二十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累迁侍讲学士,掌翰林院事。
穆宗即位,进少保兼太子太保,内阁首辅大学士。
高拱在朝,正色立朝,不避权贵,勇于任事,其才略宏远,每议大政,皆能切中时弊。当国柄之重,一洗颓靡之风,力推改革,整饬吏治,兴利除弊,为国家社稷殚精竭虑。
今高公已逝,帝感其忠勤,追赠太师,谥号文襄。谕曰:“高拱才猷卓越,忠直亮节,匡辅朕躬,力挽狂澜。改革弊政,功在社稷。今溘然长逝,朕心悲痛。特赠太师之位,谥文襄,以彰其德,以表朕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