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贝尔在军事上的才华究竟出色不出色,这个年少成名的战争天才究竟是不是吹出来的样子货,他自己也不清楚。
仔细回忆,他除了兵力优势时可以撵着敌人打,处理劣势的经验基本并不多,要么是苟住不败,要么是干脆逃之夭夭。
劣势的时候寻求决战?
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每一场战役都像镇压基诺申科夫起义时那么简单,骑兵冲过去,跑回来,战争就结束了,多么美妙。
在中欧乃至意大利战场,奥地利经过军改后的职业士兵与雇佣兵混搭战术可谓无往不利,目之所及皆为鱼塘,罗贝尔属实没什么打硬仗的机会。
如果给他第二次选择的机会的话,他应该会做齐更充足的准备。
至少不会脑袋一热就坐上教宗大人的贼船。
望着兵败如山倒的匈牙利军阵,罗贝尔如是想到。
亚诺什总是嘴硬的,自从见到罗贝尔,他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念叨几句“若非瓦拉几亚人背叛,老夫不可能败”的马后炮。
约拿常常说老人是茅厕里长满青苔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说得确实没错。
匈牙利人很勇敢,但也仅仅是勇敢而已了。
科索沃战役,哪怕友军背叛,堂堂两万大军也不该被一日之内歼灭殆尽。匈牙利能吃这么一场大败仗,盟友背叛只起到很小的作用。
菜就是菜,说破了天也是菜。
人数高出对方前排一倍的匈牙利骑士嗷嗷叫着撞上耶尼切里军团的长枪方阵,交手不过十数合,这帮战前慷慨激昂的骑士老爷马上灰溜溜地逃了回来。
在撤退的路上,重甲骑士们还撞翻了前去接应的己方轻步兵,可怜的匈牙利老农们连和异教徒精锐交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自家老爷踩成了肉泥。
如果说战场上还有什么是比敌人的骑兵冲锋更挫败士气的,非自家的骑兵反向冲锋莫属。
数百名匈牙利征召兵一哄而散,匈牙利军阵中心洞开,仿佛热辣的伊比利亚女郎岔开腿在发出邀请一般。
赛义德是个正常的男人,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三百名白衣飘飘的穆斯林骑兵挥舞着弯刀从右翼后方突出军阵,为首将领一副罕见的阿拉伯人面孔,挥舞着一柄半人长的弯刀,狂笑着斩杀着已经失去秩序的匈牙利军阵。
这是赛义德最珍贵的骑兵部队,苏瓦里勒里骑军,由被迫改信的基督徒、突厥贵族和阿拉伯奴隶混编组成,与埃及的马穆鲁克骑兵师出同门。
区别在于,赛义德不喜欢马穆鲁克人掳掠式的游击战法。
他更喜欢让骑兵潜藏在两翼之后,大部分时刻保持绝对的静止,以震耳欲聋的沉默制造无形的战术压力,再在关键时刻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就像他蛟龙入海的仕途一样,默默无闻,一鸣惊人。
突如其来的苏瓦里勒里骑兵制造了匈牙利士兵大范围的恐慌。
之前的崩溃士兵主要集中在受到友军冲击的突出部,但异教徒骑兵的到来令左右两侧的支队出现了动摇。
被专门部署在最外侧的克罗地亚雇佣军很好地履行了督战队的职责,牢牢抵死了侧翼,防范了大规模溃散的发生,但这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大军的士气是无法靠斩杀几个溃逃士兵来维系的,用恐惧铸就的军魂终究会被更深刻的恐惧所取代,例如,异教徒的屠刀。
固然,然而,地方军队也并非没有其利刃。
宛如鬼魅般纵横战场的西帕希骑兵不断凿穿冲击着匈牙利苦苦维系的防线。
这些自奥斯曼诞生起便被组建起的精锐轻骑兵部队是战场上最敏捷的尖刀,见缝插针,时刻骚扰着前排士兵的侧后方。
电光石火之间,匈牙利前军败相已现。
盖里乌斯在心底摇了摇头,对这些连哥特蛮族雇佣兵都不如的士兵感到发自肺腑的失望。
他没有等候罗贝尔的指示,擅自开始了调动。
日耳曼尼亚第一军团部署在匈牙利军团和克罗地亚军团的西北翼,不仅负责保证大军侧翼安全,还需要防范之前悄悄绕到特伦高地的敌军。
奥军还没来得及侦查特伦高地的情况,盖里乌斯不是神仙,不清楚上面的具体人数,如果超过一千,那都非常棘手,极有可能威胁到十字军撤退的路线。
希腊和安纳托利亚,盖里乌斯并不陌生。
这里是罗马帝国的马其顿、亚该亚与小亚细亚行省,他18岁时遵照元老院的命令在小亚细亚寻找船只,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有很深的印象。这些自称穆斯林的人口中的奥斯曼帝国也不可能比当年盛极一时的安提柯帝国与塞琉古帝国更难对付。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小亚细亚和希腊和他记忆里的大不相同。公元前的时代可没有“真主的穆斯林战士”这种说法,他阅读《古兰经》时也只能说出“这和犹太教差不多吧”这样没营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