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辰安殿的前院,护卫们聚在一起,围着篝火而坐,欢声笑语酒肉飘香,李承乾和王安,仍然在屋中密聊着。
宋七啃着肉,眼神时不时的瞄向纸窗上的影子,他很好奇,好奇那两人偷偷摸摸的到底在说什么,竟然讲了两个时辰都不见的出来。
心不在焉的宋七竖着耳朵,丝毫没有注意到,当他若有若无的瞄向正屋时,赵玉也正若有若无的看着他。
与此同时,另一边,鄂国公府中,尉迟敬德也正喝着酒。
他脸色有些阴,本就黑如炭的肤色配上阴霾神情,让人莫名觉得紧张害怕。
奴仆们战战栗栗的,当气氛越来越压抑,尉迟宝琪进来,他脸色通红,一身酒气,步子都有些摇晃,看着也是喝了不少。
尉迟敬德脸上的阴霾越重,将杯子一扔,喝问道:“去哪了,谁让你出去的!”
“大……大郎叫我去喝酒,去平康坊了。
尉迟敬德一拍桌子,“放你娘个屁,下午是谁给你送的信,是不是去见废太子了。”
“没有,没见。”尉迟宝琪含糊不清道:“你……你不是不让我跟殿下再来往吗。”
说着,身子向前栽去,轰隆一声响,随之鼾声便响起。
尉迟敬德恨得咬牙,不甘心的挥挥手,奴仆们一拥而上,吃力的将尉迟宝琪抬起。
鼾声远去,尉迟敬德捡起杯子,倒上半杯葡萄美酒,嘴里是甜甜的,可心里却苦苦的。
他愁啊,真的愁啊,生出来个憨货,是一点脑子都不长的。
庆州关了五年,越关越是傻,侥幸逃过一劫,还不知道个轻重,还纠缠不清着,一点形势都看不明,照这般下去,最后唯有一条路,提着脑袋,赌上满门的性命,去搏一搏。
尉迟宝琪很勇猛,比当年的他还要猛,但是,李承乾却跟当年的李世民不一样,希望,只能用渺茫两个字来形容。
酒,越喝越甜,心,越喝越塞,尉迟敬德也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戴个鱼泡多好,虽说会不舒服些,但总比害了一家老小的好。
不知不觉间,脑袋开始昏昏沉沉,哐当,桌子翻了,酒水洒了一地,尉迟敬德也打起了呼噜,同样掀了桌子的李治,气的天灵盖都要冒火。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王福战战栗栗的。
听的息怒二字,怒火却更是滔天。
分封的事,算是板上钉钉了,国中将有国,李恪等人也能称孤道寡。
如果说,这勉强还能忍,那李世民让李德謇进千牛卫,这就是触及了李治的底线。
李德謇和尉迟宝琪,今日去见了李承乾,还恭恭敬敬的将他礼送,三人在清风楼都说了些什么,李治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二人还是和李承乾站到了一条船上。
尉迟宝琪暂且不提,单单一个李德謇,就够让李治吃不下睡不着了。
李靖就他这一个儿子,李德謇以后是要承袭卫国公府的,他所承袭的,不止是爵位,还有李靖的威望,还有李靖在军中的影响力。
李卫公这三个字,在唐军之中意义非凡,有多非凡呢?如攻灭突厥时,唐军总共出动十万兵马,李靖分兵六路,同时欲遣三千铁骑迂回至阴山,孤军深入奔袭千里,这乃九死一生之举,将领人人避之,士卒人人退之,谁都不愿意去。
最后,李靖只好决议亲自率兵孤军奔袭,消息一出,本是畏惧的士卒变得争先恐后,他们似是突然就成了无惧生死的勇士,都愿跟随李靖去做那九死一生的事,这就是影响力,有影响力的人随时都可振臂一呼。
李世民将李德謇叫回长安,还让他入千牛卫,千牛卫大将军薛万彻和李家是什么关系呢,贞观四年,薛万彻跟随李靖攻灭突厥,后与李靖学习兵法数年。
虽然李靖不肯以老师的身份自居,但薛万彻这些年来一直以弟子之礼待着,逢年过节,哪怕知道进不去卫国公府的门,他还是亲拿礼品在门口一丝不苟的拜贺。
千牛卫执掌城禁,李世民这般安排,他到底有没有替他这个太子着想上一分。
李治就不相信,他和李承乾还有李泰之间的关系如何,李世民真就一分不知道。
那两人野心勃勃,想做什么动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李世民却频频偏袒他们,这是想重复旧辙,再将李泰扶持起来和自己打擂台吗。
李治一脚将已经翻了的矮桌再踢的转了个圈,他脸色变来变去,脑中也闪着各种想法。
“去,去让那个宋七,把他除了。”
王福心头剧烈一颤,不可置信道:“殿……殿下,您……您……”
他结结巴巴的,李治飞奔过来,直薅住衣领,眼中幽暗不停闪烁,如同鬼火般,咬牙切齿的道:“不除了他,等着他领着李家和尉迟家,重演玄武旧事吗!”
“殿下,不可啊殿下,昭陵是天子墓陵,还有……还有先皇后灵枢,要在昭陵杀他,陛下必然震怒。”
“怕什么!”李治狰狞道:“杀了他,再杀了李泰,犹如父皇当年一样,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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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说出这种话来,怕是一时气怒迷了心智,也就是俗话说的气昏了头,这时候怎么劝都是没用的,越劝反而越是火上浇油。
王福不再多言,连忙应了,说即刻就去安排,李治这才显得冷静了些,不过,仍旧一脸阴鸷。
到了次日,李治眼神清明,看着是恢复了理智,王福小心翼翼凑上前,旁敲侧击的询问起了昨夜的事,李治未再说什么骇人听闻的话,王福这才是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虽然熄了要掀桌子的心思,但对于李德謇和尉迟宝琪的忌惮还是未减少的,李治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将这二人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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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升正在他人的侍候下吃着早膳,王安此时进来,看到越来越像自己的嗣子,高士升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