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爆棚的胜绰,一改往日低调沉潜的模样,四顾飞扬、走路生风,故意站在了一行人的中间,并加快步伐,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刻意地抢占了禽子的风头,大有一副“请看今日之墨家,竟是谁家之天下”的派头。
禽子冷眼看着胜绰的表演,心中却浮现起不祥的隐忧。
此时此刻,墨家内部只有管黔滶、索卢参、屈将子三人还算好手,但管师弟侧重刚猛,索卢参与屈将子功力略逊一筹,如果一旦动手,能否对付得了胜绰尚存变数。
魏越滞留城外至今未归,否则,以魏越的飘逸与管黔滶的猛鸷相结合,一柔一刚,或许还能够抵挡得住胜绰的进攻。
至于孟胜师弟,他此刻秘密隐藏起了自己从阳城带来弟子的行踪,作为墨家的后手,可能现出的变故。
胜绰大步来到老墨子灵堂,亲自动手披麻戴孝,面色凝重地沐手上香,然后伏地大哭,将戏份演得足足的。
禽子及墨家诸子冷冷地看着胜绰表演,等胜绰表演够了,禽子高声道:“谢!”。
然后一众墨家弟子对着胜绰的方向行谢孝之礼。
胜绰抹一把脸,立即恢复了常态:“禽师兄,师尊既已仙去,墨家人员繁杂、事务众多。胜,久荷师恩,无以为报,欲效驱驰!”
禽滑厘不苟言笑地道:“滑厘亦古稀之龄,对墨家诸事有心无力,待料理完师尊后事,便在师尊墓前结庐为居,不问墨家之事。”
胜绰要的就是禽滑厘这个态度!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瞎折腾什么?
禽子萌生退意,那么胜绰就是整个墨家辈分最高的存在,胜绰环顾四周,心底升腾起三个大字:还有谁?!
胜绰追问道:“师尊可曾安排身后之事?”
禽子装糊涂:“师尊临终所言,‘节葬’二字而已。故滑厘不敢劳动天下墨者,唯有遵命而行。不想胜师弟弟子众多,全数来到。”
没有安排后事?这就好办了,既然刚才脸都撕破了,只好摊牌了:
“禽师兄、诸位师弟、诸位墨者,今者,天下汹汹,民不聊生,墨家身怀救世重任,不可一日无主。”
胜绰顿了顿,看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然后继续道:“禽师兄大义让贤,胜某感激!”
众人一听,一脸诧异,让什么贤?感什么激?好像已经把钜子之位传给你了一样!
胜绰道:“所谓贤者当事不避难,长者当恤民之患,墨家今日多事之秋,绰愿勉为其难,独撑大局。”
胜绰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没人搭理他,继续补充道:“从今日起,绰,承接师尊使命,继任墨家钜子,光大墨学,舍我其谁?!”
众人大眼瞪小眼,我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还特么勉为其难?舍我其谁?
索卢参作为禽子的弟子,首先站了出来:“胜师叔此是何意?天下皆知,我师禽子,墨家钜子也,何谈继任?”
禽滑厘瞪了索卢参一眼,示意他别说话,搬个凳子、吃个瓜,看表演就行了。
胜绰余睨了一眼索卢参,轻蔑地说道:“暂摄而已!师尊在日尚可,师尊既去,此岂长久之计?”
禽子的确是暂摄钜子之位,但主原因是老墨子健在。就像诸侯在位,让太子暂摄朝政是一个意思,禽子这样做的原因是体现对老墨子的尊重。
墨家上下,都不提禽子的钜子是“暂摄”的,而你胜绰还专门给点出来,这不是给禽子难堪吗?
索卢参大怒,向前一步,就欲争辩。被禽子威严地哼了一声。
索卢参强忍怒火,反唇相讥:“胜师叔禄厚而背义、言义而弗行,何德何能,敢觊觎墨家钜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