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莉特夫人,帝国对您还算满意,您现在可以回到自己的住处了。如果帝国有需要,我们会再次找到您。”
德国佬总算是彻底揭过了科尔布夫妇遇刺这一页,不再怀疑她对帝国的“忠诚”。但当卢卡尔中尉得意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薇尔莉特并没有任何如释重负之感。
她依靠屠戮游击队员完成了“手上沾血”的要求,获得了极为有限的自由。
尽管她已经尽最大努力怠工,但在这场同魔鬼的交易中,薇尔莉特到底还是又背负上一条人命。
这一切值得吗?不久以前,薇尔莉特还渴望回到十五岁前那个没脑子的时代。
当监狱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缕灿烂的阳光倾泻到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犹豫片刻后,她总算下定决心,坚定地迈入了夕阳下。
是非功过就留给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去评判吧,既然她能够重获自由,那就应当利用好这次机会,再度为民族解放这一烈士不惜牺牲生命来争取的伟大目标而战。
只是不知道,抵抗组织还会再接纳她吗?如果现在的她已经被抵抗组织视为叛徒,那她只好单枪匹马钻进下水道同德国人打游击了。
薇尔莉特面无表情地走过熟悉的街巷,脑海中却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时而盘算着怎么通过偷袭德国人的哨兵获得武器,时而又谋划起如何获取药品。
她在过马路时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是不好处理义肢的,一旦义肢锈死,她就会立刻丧失战斗力,维修会是个大麻烦,获取零件则更让人头疼,她需要帮助,需要支援……
或许她可以向加纳利坦白,告诉她背后的组织,背负着屠戮战友罪孽的自己乞求武器和支持,自己将以消灭成百的德国人以赎罪。
薇尔莉特相信,那些抵抗组织绝不会拒绝她的提议,毕竟她已经充分地展现了自己的战斗能力。
一门心思都放在考虑怎么跟德国人斗的薇尔莉特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疲惫,她一路快步疾行,终于在宵禁前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CH邮局的大楼。
整栋建筑都笼罩在陌生的黑暗中,让薇尔莉特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自从当初霍金斯中校把像小狗一样懵懂的她领进邮局的大门以来,她还没见过这样阴沉的大楼。尽管理智告诉她,这种黑暗只是路灯停摆产生的视觉效果,但恐慌还是从她的内心深处蔓延开来——不,恐慌不是没来由的。
她看到了一个人影——也许是个贼——从二楼窗台跳入邮局后院的花园里,然后消失在了阴影中。
“天呐,刚回来就赶上了!加纳利她们怎么样了?!”
薇尔莉特立刻冲上楼梯,急促地按响了宿舍的门铃。过不多时,身着浅蓝色衬衫的加纳利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哦,天呐,薇尔莉特!”
加纳利先是高声惊叫,然后又带着狂喜开锁将薇尔莉特放进来。
“加纳利,你看到——”
薇尔莉特话还没说完,便被加纳利狠狠地拥入怀中。
“等等,有事情……”
但抱着她痛哭流涕的加纳利显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薇尔莉特无奈地想,丢东西就丢吧,反正她们早就被德国兵搜刮过不止一次,早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偷了。
“太好了,薇尔莉特,太好了……”
加纳利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些许,她放开怀抱,将手放到薇尔莉特的肩膀上:“你的肩膀瘦到硌人,唉,眼睛边上的皱纹也这么明显,我快要认不出你了。”
“能回来就好,这些都是小事。”
“是的。”加纳利仍然深陷在重逢的喜悦中,“回来就好!”
话音未落,二人的头顶便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
…………
“让薇尔莉特夫人成为那些狂热的戴高乐主义者的暗杀对象绝非元帅的期望。”
“十分抱歉,莫罗先生,我们确实不曾预料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卢卡尔中尉嘴上说抱歉,话语里却丝毫没有任何悔改之意,“谁能想到薇尔莉特夫人竟能让戴高乐主义者如此敌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