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德内尔的安排非常具有先见之明,11月9日日落前,第47团抵达卡萨布兰卡南部15公里处仅仅一个小时后,大西洋上就又掀起了高达十英尺的大浪,第60团最终也只成功登陆了一个营。
幸亏德内尔在北上沿途安排了不少人手去建立后勤中转站,这才能让后勤车队畅通无阻地将囤积在萨菲的物资送到前线,不然的话,这三千多号人就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没问题的也仅仅是吃饭了。第47团携带的弹药仅够维持不足72小时的高强度战斗,医疗和工程设施也是急缺。看着11月份风高浪急的大西洋,所有人都意识到,7月8日一整日的天鹅绒一般的海面确实是上帝的馈赠。
现在,这份馈赠已经结束了。
入夜之后,德内尔和第47团的美国军官们召开了作战会议。由于韦伯加入盟军的态度已然表露无遗,再加上德内尔的保举,美军将校们便同意了此人的列席,以便为盟军提供情报,并对众人的计划拾遗补阙。
整场会议便从兰德尔上校介绍盟军的整体情况开始。
由于萨菲的战事迅速解决,第47团的补给在所有登陆部队中还算好的。
北面的第2装甲师和第3步兵师在8日当天登陆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却只运上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补给。各师属团属炮兵近乎无弹可用,步兵手上的弹药甚至仅够维持几个小时的战斗,德内尔在战役开始前囤积的大量血浆和其他各种药物仍然堆在船上,而海滩上却时时刻刻都有缺乏药物的伤员在痛苦中离世。
德内尔虽然心中不满,但为了维持司令官的权威以稳固军心,只能故作冷漠。
当然,这种冷漠仅限于目前因得不到治疗而死的伤员并不多(至多不过三四十人),这个数字对于一场数万人参加的大战役而言勉强还算说得过去。如果巴顿敢像尼维勒一样,逼着缺医少药缺枪少弹的士兵去冲维希法国的机枪,然后让数以百计的伤员躺在救护所里等死,德内尔肯定要向巴顿为下边的士兵讨个公道。
而盟军的对手(德内尔还是不愿称呼维希军队为敌人,特别是那些没什么决定权的普通士兵)虽然火力不足,但补给还算充分。卡萨布兰卡城镇的补给主要靠一条通往阿尔及尔的铁路,以及位于内陆的利奥泰机场。巴顿曾经尝试截断这两条补给线,但去截断铁路线的部队被横亘在海岸线上的卡斯巴要塞守军死死压在了一河之隔的梅地亚,而去争夺机场的部队也由于弹药的极度匮乏完全失去了攻坚能力。
于是整条战线陷入了完全的僵持。
两边的情况通报结束后,兰德尔上校便示意手下三个营长依次发言,第47团的1营长罗伯特·史密斯首先开口提问:“我们能在弹药用完前拿下卡萨布兰卡吗?”
一旁的德内尔意味深长地看了史密斯一眼,史密斯立刻便明白了德内尔在提醒他做出自己的思考,于是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觉得很困难,额,单纯从军事角度上讲。”
“理由呢?”德内尔问道。
“我们的补给很不充分。”
韦伯闻言瞟了德内尔一眼:美军军官就这水平?这不等于啥都没说?
德内尔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相反,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史密斯这下终于被问倒了,其他两个营长和三个副营长也提不出更加有用的见解,包括兰德尔在内的美军军官都陷入了悲观之中,虽然战况也确实悲观。如果水文情况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那么断绝了补给的西部特遣军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但德内尔却不像其他人那样悲观,他在一片沉默中指出,西部特遣军面临的困境并不妨碍火炬计划的推行,在整场火炬行动中,卡萨布兰卡的战事只是一个局部。只要奥兰和阿尔及尔的战斗顺利进行,卡萨布兰卡的抵抗就不会持续太久。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中部和东部特遣军在奥兰和阿尔及尔的战斗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挠。
“按照计划,即使奥兰和阿尔及尔的维希军队决意进行抵抗,至迟在明天上午,两处的战斗也该尘埃落定了,毕竟两处盟军军事力量都数倍于守军。而且最重要的是,地中海的波涛绝对不像大西洋的这样骇人。”
地中海确实风平浪静,而德内尔的预测也没有半分错误,就在昨日,也就是1942年11月8日下午,因某些私人原因驻留在阿尔及尔的维系法国的二号人物,海军上将达尔郎已经派遣北非法军总参谋长朱安少将,正式向盟军投降。当日上午八点,大红一师的士兵已经高举着美国国旗,在民众的欢呼声中乘车出现在了阿尔及尔街头。
所以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盟军还没有让达尔朗发出任何有关北非局势的声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