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达尔朗拒绝以个人名义发表任何与法属北非政府机构和军队归属权的声明,他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权力”来替维希政府做出任何决定,交出阿尔及尔已是极限。事实上,在允许盟军舰队开进港口后,他本人甚至还在城外指挥北非其他地区的维希军队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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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森豪威尔的副手克拉克少将兴高采烈地来到阿尔及尔,却只得到了这个结果,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他试图和达尔朗接触,却发现后者至少看上去对维希政权无比忠诚。而更加祸不单行的是,艾森豪威尔为他准备的另一个武器,也就是墨菲总领事嘴里“能迅速使北非归顺”的“伟男子”亨利·吉罗将军,居然在抵达阿尔及尔后不知所踪。
种种诡异莫名的现象共同促成了这样一个尴尬的结果,那就是尽管首府阿尔及尔已经解放,但各地的维希军队却抵抗如常。整个法属北非就像一个被剁掉脑袋却仍奋力挣扎的蟑螂一样,令艾森豪威尔、巴顿等盟军将领头大且恶心。艾森豪威尔尽管公开广播,宣布美军将“无条件”支持吉罗将军,私下里却对马歇尔抱怨道:“我真是受够了这群法国佬。”
11月10日上午,克拉克终于在圣乔治饭店见到了维希政权在北非的头头脑脑,双方正式会议一开始,克拉克便要求达尔朗立刻发表声明,要求法属北非各地停止抵抗,但却被达尔朗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克拉克接着耐着性子,以解救占领区法国民众的理由劝说达尔朗,而达尔朗则回以“需要等待贝当元帅的命令。”
达尔朗不仅不准备命令北非法军放弃抵抗,甚至都不准备容许法军借道阿尔及尔进攻突尼斯,这下还有什么可谈的?
克拉克立刻拉下了脸,他一锤桌子,愤怒地表示美军会将达尔朗软禁起来,让亨利·吉罗接管北非法军,但达尔朗却很随意地让他“尽管试试”。
“如果您认为贝当会停战,为何不现在就下命令?”
“如果我那么做,德国人就会占领法国南部。”
克拉克再次重重地锤了下桌子:“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更多法国人和美国人无辜丧命,现在我们必须按照形势而非命令行事。这是法国人团结一心联手抗敌的好时机,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克拉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如果达尔朗继续冥顽不化,美国人就会抛弃法属北非的上层,重新扶植新的力量。北非总参谋长朱安听出了克拉克的弦外之音,但达尔朗却仿佛有恃无恐,他好整以暇地阴阳怪气道:“那是你们的想法。”
克拉克听到翻译之后,立刻意识到双方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任何谈判了,他转头对墨菲总领事说:“你告诉他,我的士兵可不认识贝当这号人物。”随后便要起身离去。
朱安见状坐不住了,他不顾矜持主动伸手挽留克拉克,请求这位美军将领“再给他们五分钟”。然后他便急切地恳请达尔朗到另一侧的房间中交谈:他几乎可以说是把达尔朗拽离了谈判场的。
一到房间中,达尔朗便抱怨开了:“他就像训斥一个尉官那样训斥我,我可是一名五星上将!”
“将军。”朱安压抑着内心的不满,尽量平静地对达尔朗说道,“既然贝当元帅一定会允许北非停止抵抗,那么您下这样一个命令又有何妨呢?”
“我无权替贝当元帅做这个决定。”达尔朗还是那句套话,他就是要字面意义上地恪守中立,将一切事务的决定都推给贝当,以免惹祸上身。
“如果您坚持如此。”朱安深吸了一口气,“那么北非陆军不会继续执行您的命令。”
达尔朗万万没有想到,朱安竟会做出如此“悖逆之举”,他难道不是贝当元帅执政的受益者吗?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还有一个声音紧接着在他身后响起:“大西洋舰队也一样。”
达尔朗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来自海军——他的独立王国——内部的挑战,遭此忤逆,在谈判桌上像个泥鳅一样奸猾的他立刻暴跳如雷:“迪特福利特,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法国军人。”迪特福利特·布干维尔海军中将面无表情地回答,“仅此而已。”
五分钟后,达尔朗的心腹雷蒙德·弗纳尔向走廊上的美国将领微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回到谈判桌上。在克拉克等人入座后,达尔朗转过身,露出了一张神色阴沉的脸,只说了两个单词:
“J'accepte(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