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音乐家分别的第二天,罗贝尔等人就抵达了哥萨克少尉的故乡扎波罗热。他们再次将几个经不起颠簸的重伤员留在了医院,之后继续向哈尔科夫进发。
除了中间被德国佬的战斗机扫射过一次,付出了几人牺牲的代价外,他们终于还是在8月24日傍晚抵达了苏维埃乌克兰东部最大的工业城市哈尔科夫。少尉把剩下的伤员移交给火车站附近的哈尔科夫第6医院后,便带着剩下风尘仆仆的骑兵折返基辅去了。
看着骑在马上远去的黑袍子骑兵,罗贝尔不由得叹了口气,那个少尉恐怕比自己还要年轻,而且并没有佩戴婚戒。
愿他和他的战士们好运吧。
由于罗贝尔将自己的药品都散给了其他人,再加上在近一周时间里奔波颠沛还得不到清洁,他的伤口果不其然发生了感染,所以只能在这医院挨一通清创“酷刑”。
“死都不怕,还怕疼吗?(德语)”会德语的护士一边用冰冷而无情的酒精棉球用力按罗贝尔的伤口,一边嘲讽这位疼到五官扭曲的外国飞行员。
“死不疼啊。(德语)”
“真的?(德语)”
“当然是真的。”趴在病床上晾屁股的罗贝尔刚要像这位文质彬彬的护士小姐说明战斗时的心态,就听到一阵尖啸声划破了哈尔科夫的天空,然后是类似装水的罐子破碎的声音。
接着,罗贝尔和护士就惊讶的发现,天空好像突然亮了许多——过不多久,又暗了下去。
“德国人把储油罐炸了!!快组织伤员转移!!!(俄语)”
不知道是谁跑到大厅里吼了一嗓子,接着整个医院都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之中,正在为罗贝尔上药的护士听闻立刻以更大的力度上下刮了几下他的伤口,让他疼得直接叫了出来:“德国佬打过来了?!(德语)”
年轻的护士显然有些慌了,她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医疗用具,同时告诉罗贝尔他们面临的情况:“德国鬼子炸了储油罐,那里面有能供整个方面军用好久的油,就在我们北面两个街区!(德语)”
“上帝啊!”罗贝尔一下子忘记了疼痛,直接提上裤子从病床上一跃而起,“我还能行动,我跟你走,需要我做什么?(德语)”
“咱们去带走药品!跟我来!(德语)”
护士小姐匆忙地跑开了,军靴把地板踩得山响,罗贝尔咬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两人先后冲进来医药室,那里已经有一个军医和一个护士在往麻袋里划拉药品了。
“卡佳,你去提血浆!(俄语)”
“是,中士同志!(俄语)”被称为卡佳的护士立刻用德语对罗贝尔转述了上级的命令,“我们搬血浆粉和浓缩液,你拿这两箱——千万小心!它们比我的命都重要!(德语)”
罗贝尔郑重地应下,提上两箱药剂就躲到角落里,等那三人收拾完,便跟着他们一块往外跑。他们穿过混乱的走廊和混乱的人群,一路跑出了医院。
迈出医院门的那一刻,罗贝尔立刻感受到了滚滚的热浪,他的余光瞥见街角已经缓缓地淌来一条火河了。
“就像他妈的火山爆发一样!”
还好油罐里储存的是柴油,被燃烧弹引燃后也没有迅速爆燃,只是安静地流淌着、燃烧着。如果油罐里储存的是汽油,医院里的人恐怕根本没机会跑出来。
“跟紧我,外国人!(德语)”
护士卡佳与其说关心罗贝尔,还不如说是罗贝尔搬运的药品的情况。医院里的人跌跌撞撞向南跑了接近四公里,跑过一道坡之后才停下脚步稍歇片刻。
医院的院长大致清点了一番人员物资,发现损失轻微之后,便打算带领医护、警卫和伤病员进驻地方医院,但他们很快被道路另一头的情况震惊了。数百个衣衫不整的青壮年,有的穿军装有的没有,大部分赤手空拳,只有几杆步枪,他们居然在劫掠街上的商铺!
“我的马克思啊,这是怎么回事?!(俄语)”
院长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被涌上来的匪徒暴打一通,勋章、武器和手表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抢去。罗贝尔见状急忙放下药品掏出配枪,并把几个赤手空拳的护士和伤员护在身后,其他有武器的警卫和伤员也急匆匆地准备战斗。
莫名其妙的内讧突然就发生了,两伙人直接在毫无掩体的大街上开始对射,一下就有七八个人被放倒。不过这边医院的警卫终究是军人,而对手只是一群兵匪不分、武器也不行的散兵游勇,所以胜负顿时便分明了。警卫和伤员们坚定地退壳上膛再次开火,就连罗贝尔都胡乱开了几枪(虽然什么也没打到),而另一边已经哄然退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医院上下人人惊魂未定,同时也感到非常愤慨,纷纷咒骂这些开了小差的“叛徒”和“反革命分子”。好在过不多久,那群混账东西就遭了报应,刚刚离开的哥萨克骑兵排已经折返,干起了哥萨克的传统任务:镇压骚乱。
小主,
罗贝尔他们看到,街道那头三十多匹雄壮的“顿河马”毫不留情地踩过了骚乱者的队伍,打头的正是这些日子一直护送罗贝尔的那个少尉,个别反抗的匪徒被弯刀当场劈了脑袋。
哥萨克后面则跟着增援来的工人赤卫队,他们怒火冲天地将那些流氓一一逮捕,哪个敢逃避抗拒,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开火。
“你们谁是领导?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能任由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事情发生!(俄语)”医院的院长惊怒交加地质问赤卫队员们。
“我,斯捷潘·亚历山大罗维奇·维杰斯克,哈尔科夫第二拖拉机厂赤卫队长。”一个魁梧的工人背着上了枪刺的莫辛纳甘步枪站了出来,“但我不是这群匪徒的领导,这群狗娘养的是劳改营跑出来的。(俄语)”
“劳改营里跑出来的?!(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