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虞姣伏在平头案上仔仔细细的完成了虞之润留下的作业,等丫鬟们熄灯退下了,手腕发酸的她又捧着自己的小炕桌进了空间。
两辈子加起来,今天是她最丢人的一天,即使做好了夹着尾巴做人的准备,她也没想把自己真的变条虫,上辈子的不作为是因为她身体所限,可即使是那种情况她也是心底有数的,人家会的东西她也会,只不过是不争不抢不往前冲罢了,今天呢?被先生视为朽木,连几岁的孩童都不如,这样要是还能忍下去,她不如找条绳子把自己吊死算了,不然活着也是个蛀虫。
虞姣很聪明,她的聪明不只是理解能力好举一反三,基本她还能过目不忘,可毛笔字这东西真不是你脑袋好使就能行的,手腕不稳手指无力,稍一偏差那字就变了形,好在她的心性已定,空间内的时间也流逝缓慢,有时间让她慢慢磨蹭。
先用毛笔蘸着清水在纸上练习,一张纸写满放到一边,等纸张干透她再拿回来重新练,没办法,谁让这纸是有数的,你浪费个十张八张没人去查,浪费的多了可就不一定了。
宽阔的空间里,小萝莉盘腿坐在地板上,时而皱眉时而抓狂再配上四周那散晾的白纸,场面真是惨不忍睹。
和这一比,隔壁的空间可是要好的多得多。
巨大的紫颤桌案静穆沉古,散发着悠远的芳香,桌案后端坐一年轻男子,男子剑眉入鬓眼眸狭长,高挺的鼻子下面,薄唇紧紧的抿着。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寿王楚煜。
如果说虞姣最近的日子有点可怜,那楚煜最近就是非常不爽,虞姣的可怜是无人问津,楚煜的不爽却是打着不明目的来关心他的人太多了,而为首的,自然就是他那个好父皇。
当今皇上的举动就是个明晃晃的指向标,自打楚煜醒了,这位就一天早中晚三遍按着顿的派人慰问,你说面对这种情况,别的王公贵族得怎么想?
上辈子傻傻的楚煜还真以为是父皇疼爱自己,蠢死了一回才明白,原来这是把自己当靶子耍呢,尽管心中恨的牙痒痒,表面上他还得做出一副感激零涕的样子,这让曾经手握重兵的寿王及其不爽。
想到如今的年龄他微微暗叹,兵权啊,他什么时候能拿回他的兵权呢?
“王爷,徐明求见!”听到外面的声音,楚煜心思微动,人已经坐在书房内的太师椅上,手中拿着未动的书籍,他头也不抬的沉声道,“进!”
徐明推门而入来到寿王的近前,单膝跪倒低声道:“禀王爷,卑职一直守在通政司附近,刚刚看到通证使严大人已经坐着马车进宫了。”
“进宫了?”楚煜慵懒的眼神变得神秘莫测,就在徐明以为自家王爷要有下一步动作时,却听上面传来清朗一笑,“把你的人撤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理会他们,下去吧。”
徐明被这命令弄的一愣,迟疑了下才称是退了出去。
将他的迟疑看在眼底,楚煜无奈一叹:他的铁血亲兵啊,他的虎狼卫队啊,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招其呢?比起上辈子军令如山的虎狼队,这徐明简直差得远了。
其实他这虎头蛇尾的命令吩咐下去,除了他那些‘我家寿王天下第一’的铁血亲兵,恐怕没人会不疑惑不怀疑的,前脚让人盯梢后脚没事的,这不是逗人玩呢吗?他们绝对想不到,楚煜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在印证自己的记忆,顺便再盯梢。
通证使深夜入宫必有要事,而这和自己上辈子的经历是否相同,看的就是明天了。
第二天的早朝如每日一样,景孝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下面的臣子一一上奏,神态之悠闲,让人一点也看不出他此时的心焦,直到该吵的都吵完,该争论的也一一定案了,他才笑着看向儿子堆里的寿王道:“老六近两日身体如何,可完全康复了?”
寿王心中骤缩,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兴奋,身子已然迈出一步上前躬身施礼道:“劳父皇挂念,孩儿的身子已经无碍。”
景孝帝似是安心的一叹,指着俊朗的儿子道:“你啊,朕看就是锻炼的太少,这么多群臣随朕前去祭祀都没事,你还心焦的晕倒了?这样吧,给你个锻炼的机会。”说罢,他从龙书案上抽出一份奏折道,“抚州的由区、定安、曲阳三县遇天灾颗粒无收,你今日闲来无事,所幸代替父皇前去赈灾,到哪要好好安抚灾民,不要失了我皇家的风范。”
把奏折递给一旁的宦官,让对方送与殿下的寿王,那表情完全就是一个好父亲在告诉儿子,别一天老在家里闷着了,对身体不好,父亲我给你找了个得名得利的美差让你借机溜达溜达,顺便瞅瞅我大祁的风土人情,你可给我好好干。
寿王手捧奏折满脸感激的领旨谢恩,众人羡慕嫉妒恨的望着他,谁都没有发现殿上景孝帝眼里的那抹深沉,更未见龙书案上剩下的那份奏折。
昨日通证使严舒连夜觐见,为的就是被他扣押下的那份奏折。
抚州地区九月份连天大雨,致使庄稼颗粒无收损失惨重,犹记得最初皇帝得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曾下令取消今年抚州省地的税收,并准许当地官员视情况而定开仓放粮,关键时期可以先斩后奏。谁知那由区县县令胆大包天,不但未放官粮还私收税银,致使其治下的百姓卖儿卖女惨不忍睹,而他之所以这么大的胆子,全是因为那抚州刺史乃是他的表亲,若真有那不开眼的上告,也被抚州刺史看在亲戚的情面上压了下来,哪成想这世上总有压不住的东西,比如说——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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