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妹妹今天去上课,虞之润的心从早上一直提到了现在,终于等到先生下课,他匆匆忙忙就往梅园赶,谁知没等进屋,就看到门口处哭丧着脸的丫头香柏。
隐隐升起不好的感觉,他出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你们小姐有事?”
见是二少爷,香柏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忙施了一礼道:“二少爷,您快看看小姐吧,今天小姐从梅园到绮院来来回回走了六趟,都走出水泡了。”
虞之润哑然,从小身体健康四处行走的他,还真没考虑过路程的问题。
其实梅园以前离正院没那么远的,只不过太夫人去世后,老夫人以冯姨娘总是身体不好为由找人看了下风水,结果看完就说梅园的风水不好,而之所以不好,完全是院门没找对方位。所以原先的院门封死,现在的院门却是整整掉了个个儿,正是犄角旮旯的偏远地区,而且你要是从院子里直线走没多远,可出了正门,来绕过凉亭饶过假山等等等等,这地界儿可就不是一般的远了。
虞之润一大男人还是当哥哥的,自然是没注意过妹妹的小脚,但想到娇娇弱弱的妹妹来来回回走了六趟,不觉也开始头疼。
心里盘算着,姣姣万一要是哭闹他该怎么安抚,虞之润迈步进了房间。
“哥哥来了?”同样因为学习而头疼的虞姣看到兄长,立刻欣喜的道,“哥哥你用饭了没有?香绮正要去取饭,要不要将哥哥的饭菜一起端来?”
不知道妹妹是想把他留下当先生,虞之润面色惭愧的道:“今日初一,稍晚些要去主母那里用饭。”每月的初一、十五全家人都会聚在老夫人那里用饭,只是这里面从没有虞姣,显然这次也是没有。“对了姣姣,你应该称我为二哥。”上面还有一位兄长,万一叫顺口了什么时候当着大伙的面叫哥哥,父亲母亲该怎么想?
见妹妹应了,他又笑着道:“姣姣,今天去母亲那怎么样?母亲同你说了什么,和几位姐妹相处的可好?”以前有姨娘在他匆匆来匆匆走,也没觉得哪不对,如今才知道长兄为父的为难,道出口的都是担忧。
怕自家少年老成的哥哥少年白发,虞姣笑道:“挺好的,母亲和几位姐姐对我都挺好的,就是来回道远了点,不过母亲同我说了,姐姐们住的绮院没有空房,等来年春天她再与父亲商量,哥哥你就放心吧。”
见妹妹如此懂事,虞之润欣慰的一笑,再道:“那功课呢?女先生教了什么,你可有不懂的地方?”
虞姣就等这句话呢,一听对方提起,她忙下地拿起桌上的大字描红道:“二哥,先生教我写大字了,可先生说的笔顺我没记住,你再教我一遍好吗?”
虞之润不疑有他的迈步过来,看到纸上的大字皱了皱眉,这是一个‘潘’字,对于初学的姣姣来说有些难了。心中想着,他提起一旁的毛笔道:“先生没给你笔画描红吗?”当初他一个‘一’就练了多少天。
虞姣眨了眨眼道:“先生一个人要教我们五名学生,恐怕是忘了,二哥你帮我写一个吧。”
虞之润手中笔顿了顿,没再多问,蘸了蘸一旁早已磨好的浓墨,边写边对虞姣道:“这是一个潘字,多指姓氏。写字运笔的时候用右手执笔,拇指为按,食指为压、中指为勾,无名指为顶,小指为抵,五指各司其职才能写好字。写字的时候要按照顺序先左后右先上到下。”
认认真真的写下一个潘字,他提起手中笔,垂直着让虞姣看,“瞧,这就是紫毫笔,由野兔项背上最好的毛制成,笔头浑圆饱满弹性适度,下垂时自然收拢,尖如锥利如刀,最适合写竖直方正之字。还有墨,”说着,他一点写好的潘字,“墨要磨浓,但浓度要适中,太浓了稠如泥浆难以写字,太稀了笔迹会在纸上洇出水渍。瞧,这就是太稀了。”
说实话,虞姣一向不喜欢文人,看小说喜欢看心狠手辣的,看电视喜欢武功高强堪称大侠的,可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突然发现自家这小兄长好帅,写字时眼神刚毅气势如虹,哪有半点书生的文弱迂腐之气?到底是她不理解文人,还是自家兄长与旁人不同?
不知道身旁的妹妹已经开始泛起了花痴,虞之润手把手教着妹妹磨好了墨,握好了笔,而后他重新拿过一张纸,大大方方的写下了一个一字:“逆锋起笔、中锋运笔、回锋收笔。”手中笔一收,好哥哥顿时变成了酷斯拉,“今晚把这一字写上五张,明早让你的丫头送到前院。”
“嗯,我一定好好练习。”
见妹妹如此乖巧懂事,虞之润心中半是欣慰半是心酸:“姣姣,别嫌二哥严厉,你要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没好意思说的是,只要熬过了这几年,哥哥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等虞之润走了,虞姣坐在对方刚刚坐着的位置上,执起了那只紫毫笔,看着那饱满的毫毛,她想了想道:“香绮,这笔是姨娘留下的吗?”紫毫笔她听说过,因为只有野兔项背上的毛可以制笔,所以售价昂贵,没想到姨娘手里还有这种存货?
“不是,姨娘的东西都在厢房放着呢,这是今天早上二少爷让德立特意送来的。”想起惦着兄妹情的二少爷,香绮又是一笑。
“原来是二哥……”紫毫笔、松烟墨,对方为了她这个妹妹,也是什么都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