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南并未斥责金莺的冒犯,依旧眼神忧郁,他见过太多人奇怪的眼光,全没放在心上,这世间能懂他的人太少。
池真真有些不好意思,再次道出自己的来意:“严先生,烦请你费心指点我制墨之艺。”
“为什么?”他十分不解,女子制墨者并非没有,可能成大家的极少,池真真既然有正德寺的关系,想必有些来历,何需在此道花费心思?
她斟酌着道:“我在京城开了间工坊,虽侥幸得贵人相助,暂时还算安稳,可若只是售卖纸张不能长久,此番到安庆想学制出新墨,或者寻些别的出路。”
这话有真有假,严世南毫不流情地道:“你没有制墨的天赋。”
他的话令池真真有些气恼,本想游说他制一款流芳百世的名墨出来,日后她的工坊受益,也可为他增加名气,他倒好,直接将她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只听他又道:“整个安庆府最好的制墨师傅都在墨子巷,你想要新墨还不简单。”
道理池真真都懂,可她还是不死心劝道:“我是没有天赋,可是严先生你有,就算你不想名传于世,难道不想试一试?”
严世南叹了声,道:“没心情。”
很好,很厌世。
最终,严世南还是答应了帮池真真一回,具体帮到什么地步,可能要看他的心情,虽然她说不会让他白出力,可是给多少报酬,还要看他们能不能愉快地合作下去。
严世南的笔墨铺子很小,以池真真看来并不赚什么钱,大家族出来的公子便是出来讨生活,衣食住行定也不差,没想到严世南的日子竟十分清贫,他住在月租只有一百来文的民巷里,离墨子巷有些远,据说太近的地段租金要贵上许多,所以宁肯住得远一些。
怪不得他周身都是忧郁之气,池真真自省了好半天,一定是她舒坦日子过久了,才以为人人都像她一般好运道,其实若无凌仪华的接济,檀宁的照顾,她的日子不一定比严世南好,起码人家严世南是真正靠的自己。
她身边跟着金莺,不远处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形彪悍的护卫,一行人招眼得很,严世南本身便是个特立独行之人,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打开家门时,看了池真真一眼道:“家里地方小,我取了东西就来。”
他平日的爱好极杂,一个人住又不收拾,门后推着许多杂物,一看便知无处下脚,池真真只得带着人去巷子口的茶楼里等他。
不多时,严世南提着个小包裹走来,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扔,懒懒地道:“打开看看。”
他叫来茶楼伙计,点了最贵的茶,还叫了四样干果点心,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仔细品尝茶水,显是对自己制的墨很自信。
池真真打开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墨锭的形状虽普通,但光滑细润,凑近细嗅能闻到淡淡墨香,掂在手中亦十分坚实。
她叹道:“墨不错,可我是要在燕京城里做生意,天底下的好墨太多了,不是谁都能占一席之地。”
言下之意便是他的墨还不够出彩,严世南嗤笑一声,不屑地道:“你几次来我店里,让我品鉴你带来的香墨,是否想让我帮你制有异香的墨,最好连形状也变些花样,再描金银漆?那才是落了下乘,想都别想!”